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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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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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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菜园

梅玉荣

母亲因患食道癌离开我已经二十二年了。而我仍在回首之时涕泪满衫,心底是无尽的悲伤与思念。在那一幅幅逐渐远去的母亲生活的画面中,有一幅永恒的画却愈加清晰起来——那就是菜园里的母亲。

母亲喜欢种菜。她经常到街上的“种子公司”购买新种,回家试种。她每天往返菜园不下两次。下种、填土粪、浇水、摘菜、锄草……那工作怎么做也做不完。我们回家时一般不用多找,抬眼一望,对面菜园里那晃动着或是弯着腰的身影,除了母亲,还会是谁?母亲对她钟爱的菜园是寄寓了深情的,所以菜园中的大小事务,她都一应包干。她精心照顾着菜园。天气干燥时,挑着大桶去泼水,一天竟然两三次。看母亲那瘦弱的身体担着水桶一步步往上攀,额上都渗出了汗珠,我劝她不要泼了,她却笑着说:“没事。”春天里苞菜容易长虫,是那种青色的大肉虫,我看了觉得恶心,母亲却每天到菜园里用手去捉,毫不在乎。

母亲善于种菜。她能计划着让一块地腾不出空闲的时候。比如,种下了苋菜的地中,她按行栽了几十棵辣椒,等到苋菜吃得差不多时,辣椒也长到尺来高,不久便可以收获了。“间种”“套种”的方法她运用自如。她还会把地边巧加利用,栽上高粱、菜豌豆、玉米之类。到夏日旺季时,菜园里满是花样繁多的菜式:葱、韭菜、竹叶菜、苋菜、黄瓜、辣椒、茄子、番茄、扁豆、豇豆、苞菜……真是满眼琳琅,赏心悦目!

我有时到菜园参观,展眼望去,几块小地中各色蔬菜竞放风采,娇柔或羞涩,豪放或小巧,犹如一个个可人儿,被母亲的一双巧手妆扮得袅娜多姿:那黄瓜,疏密有致的棚架上,细致的黄色花朵下俨然是个娇羞的“小家碧玉”;番茄地里,翻着卷的茎下那圆圆的小脑袋不就是一个个小淘气么?苋菜,穿的是紫红衣衫;辣椒,身着翠绿的旗袍;豇豆有着修长的身材;茄子却显得淳厚朴实;韭菜秀气,玉米挺拔……看着这些妙不可言的成果,你能不为之心醉么?

母亲调理下的菜园,是一幅变幻流动的画面:浓绿、深紫、浅黄、莹白……时而宁静,时而粗放,时而喧嚣,时而细致。每一天与每一天不相同,每一月与每一月大变样。这其中变化的乐趣,也许只有母亲才能真正体会的吧。我也有幸分享母亲的快乐,有时随母亲去菜园摘菜,享受那收获的愉悦,但我也许永远不能体会到母亲那种流过数不清的汗滴换来的舒畅。

母亲种出来的菜鲜嫩可爱。每当菜吃不完时,她便挑些菜步行四五里路到街上来卖。虽然总卖不出高的价钱,可那些几元几角钱在母亲看来,也许是最高的享受了。母亲因此而笑容满面,每次都会细致地说出卖了些什么菜、什么价钱、什么样的人买走的。拿工资的我,看着母亲眉飞色舞讲她卖菜的过程,心里的滋味就像翻倒了五味瓶,复杂难言。当然,更多的是为母亲高兴。因为不管怎样,母亲因此而喜悦,我又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而后来,母亲患病了,确诊为癌症晚期。我们自然都是瞒着她的,她也似乎毫不知情,以为是炎症。虽然她还是以往那般开朗,我却时刻为她担心,心底深深的忧虑怎么也抹不去。

再后来,事情无可挽回:命运残酷地扼断了母亲那根细细的生命红线——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也永远离开了那葱茏的菜园。

母亲,我年仅五十五岁的母亲,勤劳聪慧的母亲,永远刻在了我的心版,而背景,则是那一畦一畦翠绿欲滴的菜地。

载2020第11期《现代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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