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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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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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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吃鱼虾

学吃鱼虾

生于北方,过去无论在家还是在外,皆不喜欢吃鱼虾,原因一是那牲家刺多壳硬,弄不好常遭遇“如鲠在喉”的尴尬,家私秘笈中就有我几次用醋排障的不良记录;二是吃法蹩脚,时不时还得弃箸动手,用十个手指头像文物贩子拨拉把玩古董似的不洁不雅;三是如此麻烦费事,不过牙祭尔尔,总觉得有点不划算。基于此,所以始终和鱼虾划清界限,避而远之,无缘口福,更不知其趣其味何如。

后来寓居上海,每天吃饭都离不开鱼虾,除非自己掏腰包进饭馆去吃那不酸不辣却很甜很淡的准水饺和面条——切记一个准字。时间一长,为了满足肠胃需要和节省并非丰厚的钞票,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学吃鱼虾。经过大约两三个月的修习,不但饮食习惯全然被鱼化虾化,而且吃时便显出许多窍门和水平。无论大鱼小鱼,也无论刺多刺少,唇舌牙喉绝对分工明确,配合密切,再怎么细小密集的鱼骨鱼刺,统统皆被搅拌分离得恰到好处。关键时刻,无须动手,只消唇一咧、齿一扯、舌一顶、喉结一鼓,所有下角废料就魔术般剥离出去,娴熟自如得真有点“上海鸭子呱呱叫”之谓。特别有一种清炖大鱼頭,一般食客只注意脖子上残留的皮肉,用筷子再怎么拨来拨去仍显得贫薄。而我却不同,抢先将筷子插入鱼鳃,稍作鼓捣,一团硕大无朋、晶莹剔透的软组织就粘连而出,此时再辅以汤勺,嘴一唏溜,整个软组织便吸吮入口,那个鲜嫩、那个细腻、那个清爽,以至过后几天仍绵绵不绝,满口余香。

至于吃虾,那学问就大了去了。首先是虾的种类忒多,烹饪技巧亦五花八门,吃法更是千奇百怪。最初不会吃,就手转餐桌轮盘绕过去,门前虾皮虾腿全无。主人明察秋毫,揶揄惊呼,此君肠胃实在嚣张,吃虾连虾皮都不留一丁点儿!后来就下定决心,虚心向人学习。只见虾入口,七嚼八嚼,颠来倒去,死活吐不出皮,心一横,索性连皮一起吞咽。殊料虾皮、虾须、虾肉三位一起,只在嘴里打转转,却始终吞咽不下。旁边又有人挖苦取笑,说这位客官肠胃发生政变,国门(喉咙口)紧锁,进不了城,只好交权让国了。

再后来,就时不时地藏了匿了牲家,带回去偷偷操练,半年过后,果然出手不俗。凡青虾、凡对虾、凡龙虾,不分清蒸水煮,不论煎炒油炸,皆在大吞大嚼之列。青虾虽小,但用眼一觑,准能分清公母以及几根胡须几条腿,然后玉箸双点,蘸了佐料,嵌入红唇,霎时整个虾魂儿都没了踪影。吃龙虾尤为残酷,无论爪爪多粗胡须多长,而牙和舌都敢于改变历史,都能创造出一个“囫囵吞虾”的成语。但见皓齿飞闪,龙虾随之身首两断。接着将虾身啖食在口,齿舌就像一台智能脱皮机似的快速运转起来,于是红艳艳的虾皮、虾腿、虾须便从嘴里款款流出,惟有晶莹剔透的虾仁冲入“国门”以安抚早已渴望至极的肠胃。

有时也进饭店酒楼,那场面就高出好多档次,不但备有餐巾餐裙,还有塑料手套,穿戴起来,犹如白衣天使荟萃无影灯下。餐桌更是镶金叠翠,云蒸霞蔚,各种虾的艺术品被翻转得琳琅满目,层出不穷。随着餐桌轮盘缓缓旋转,吃家的种种心情亦随之旋转起来。那口感,那牙祭,才称得上真正的饕餮之状和绅士风度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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