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梦萌的头像

梦萌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12/24
分享

闲神

闲 神

梦 萌

某公,花甲已过,去年退休。退前晋为高工,却属空戴帽。何谓空戴帽?上司说了,乃一种荣誉,是国家对老同志的厚待。就像汝之头,本戴着护耳,再戴个帽子,这帽子不就空戴了嘛?公连连称是,拜拜后独自窃笑:哈哈!空戴帽!这名词真新鲜,将吾之护耳都设想到了!遂去财务室,领月薪八张大团结外带另元另角另分若干。入兜,出门,抚抚两护耳,眼亦眯兮,心亦足兮。

公归,所领之薪悉数奉上。此已成为其退休后身为人爷人父人夫之唯一操守,除此而外,每月其它二十九天全由老伴大包大揽,公便一劳永逸如闲神般两目皆空无所事事悠悠哉荡荡乎了。

该公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打牌,四不跳舞,唯一爱好就是闲。闲就闲个没,闲就闲个了。了便是没,没便是了。伴不懂,又怜其闲得难受,便委以买菜、取奶、打酱油重任。公闻之,护耳高耸,眼镜大跌,直呼“问吾种菜不如老圃”。有友高薪聘之,他又以岗位有限,失业多多,“大人不与孩子争饭碗”为由推之辞之而不恭。门外一修自行车者,略通经史,善于言辞,公便悠了久久靠于南墙晒暖暖。讲者讲着讲着忽发一问,问公可知某某耳?公便笑笑,抚抚两护耳,直赞此护耳取暖甚佳,乃祖传乾隆之物。逗得众哄然大笑。

某日,小女回家,言她下岗,欲赴深打工,祈父带孩。公听后大惊,诘,高工当保姆,岂非天大笑话!伴吭哧笑了,说人家大学迟四五年,已高高工了,你才高工,还是空戴帽,也值得卖派张扬嘛?公气甚,随手拿来纸和笔,唰唰写出一个公式让伴瞧:Q=848.56元×a。

伴和女不知所云,只是唏嘘嗟叹。公详解其意,说Q是全家赖以生存的唯一收入;阿拉伯数字是本空戴帽高工之月薪,乃固定值;a是本人尚活人世之月数,为可变量。Q与a成正比,a大则Q大,a小则Q小;a每多一个,Q就多八张大团结外带另元另角另分若干;若a等于零,则Q就全然没了。

公愈讲愈激动,伴愈听愈后怕。女忽有所悟,原来父之健在乃一个大大的造钱机器!于是,三国鼎立,终成一统。女不再提带孩之事,伴不再委买菜之任,公不再写公式而专事闲神之哲学了。

此公脸面清癯,发短而黑,须浓而竖,步履沉稳且绝对等距。除闲坐外,犹喜闲游,凡城里大街小巷以及郊外阡陌堤垄,无不留下其步履之印章。冬天再冷,绝不戴帽,而是护耳双赢,两手入袖,卓然傲然地把心交于风雪严寒。夏季再热,绝不穿拖鞋,而是折扇一把,墨镜两片,魂兮魄兮地将身赋予雷雨酷暑。有时游着游着,竟分不清东升之球与西沉之圆孰日孰月。人活到这一闲情处,就像气功师进了境界或佛家入了法门,便活出一点大气和真性。公就在这大气和真性中体验本能的复归和生命的造化。

如此时间长了,便引起一位作家闲人注意。闲人遇上闲神,一个什么都想问想知,一个什么都爱说不说,这便有了如下趣事。闲人问闲神,公可知此路长许?公一嘘一笑,然后像背圆周率似的答曰,此路长三百八十米。闲人大惊,便问朱雀大街呢?答曰八百四十六米。水晶巷呢?四百九十八米。人民路呢?一千七百九十八米。电杆几许?五十六根,其中两根为双杆。公园猴子几许?公窘甚,少顷,眯眼笑曰:人乃猴子所变,岂能窥祖先之丑陋乎?

闲人大笑,闲神亦大笑,双双抱定,遂成至交。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