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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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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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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高度

刚过八点半,司令俊男就提前来到珠江饭店门前。这是一家四星级饭店,环境设施比潇湘饭店高档得多。门前停满小车。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像一个乞丐。他硬着头皮走进门,在会客厅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座位坐下。会客厅空无一人,他独自坐着很不自在。他拿起一张报纸浏览,上面各种广告十分刺眼。他努力把视线笼络在报纸上,心却仍停留在俞溟刚才的电话上,停留在他们即将碰撞的爱情火花上。

刚才,就在俞溟给他打电话之前,桂平筠发来短信,说她有事,让他和老马去串体系。但他没按她的话去做,而是给老马谎称身体不舒服,不能串体系,就独自呆在家里看小说。他看的是莎丝琪·荷波的长篇小说《亚马逊河的激情》。那是一次充满各种欲望的旅行和探险。维卡巴姆芭,这个印加人最后的根据地,一直被认为埋藏着从西班牙人掠夺中抢救的巨额财宝。那儿有纯金铸像,有金制岗哨,还有金质骡马、无峰驼、羊驼,等等。这些财富超过亿万美金,足以清偿巴西的全部国际债务。印加君王拒绝告诉征服者财富所藏之处,直到晏驾,那些最忠实的奴仆用金子埋葬了他,然后留下热带雨林中神秘的维卡巴姆芭,还有一座只有幽灵出没的城堡断垣。几百年来,无数探险家、淘金狂和宗教狂热分子,以一种毫无人道的方式挖地三尺,苦苦寻找着宝藏,却全然没有结果。而就在这时,一支独特的探险队伍出发了。他们在狂热的寻宝旅程中,也开发了各种色相和情欲。他们不分场合,不分昼夜,用尽所有技巧恣肆放纵,在一片虚妄中完成着色情和金钱的一次次媾和。他们最终没有获得传说中的财富,却贪恋地攫取着另一类财富——精神的癫狂和肉体的快乐。

看到这里,司令俊男就有了一种历史再现的参照,总是把眼前的现实和书中的描写混为一谈。他极力忘却但不能忘却,极力回避却无法回避。这些情节和场景始终占据着整个意识,像鬼蜮似的在他心中罔替不迭。正在这时,他接到俞溟的电话。从那一刻起,维卡巴姆芭带给他精神的骚扰霎间化为乌有。他头脑徒然清晰起来,不再混淆历史与现实、东方与西方、淫欲与爱情的界限。他以一个宗教信徒的心态响应她的邀约,以一种纯粹和虔诚的心情去赴会爱情的圣典。他当时激动和兴奋的神情无人知晓,但从他入时着装和提前半小时光临,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大厅服务台墙壁挂有世界各大城市分区记时钟表。当北京时钟刚指向九点时,俞溟出现在门厅里。司令俊男忙站起来,向她招手。她也向她招手,点头婉尔一笑,从服务台拿过钥匙,便和他一起上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俩。无须伪装,无须试探,两个渴望已久的生命个体,即刻拥抱在一起。司令俊男自肩到背把俞溟箍裹于自己怀抱,下巴微微颤栗,无所适从地在她的耳鬓蹭来蹭去。俞溟双手搂着司令俊男的腰髋,恨不得让他把她融化成一包清水。但她的手指却很从容灵巧,死摁着开关电钮不放,如同他灼热的唇舌已牢牢封堵住情人滑湿的齿口。电梯一路未停,徐徐上升,一直把他们送到二十三层。

爱巢的高度标志着爱情的高度。

爱情的高度支撑着爱巢的高度。

他们关掉手机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们执拗地认为爱情是没有时空概念的。

当他们褪去豪华外壳只剩下赤裸裸胴体时,一切高度皆倾覆了,坍塌了!时间和空间龟缩成一块狭窄的弹丸之地。生命变得异常简单。无论爱巢还是爱情,此番都成了他们身下一堆狼藉不堪的瓦砾碎屑。他们呼风唤雨,他们开天辟地,他们在相互赐予和索取中演绎着祖先最古老的传统与技巧,锲而不舍地追求着一个既定的高度。此刻在他们眼里,所有物质都失重了,世界不复存在了,唯有临窗杲杲的阳光和柔柔的信风,悄然安抚和超度他们的灵魂。

尽管他们在瓦砾碎屑中变换着各种手法,在阳光和信风中不住地呼唤着上帝,但他们始终没有达到快乐的高度。他们不得不回归到现实之中,睥睨豪华的居室和高贵的裘枕,无不充满失落和无奈的阴霾。问题首先归咎于司令俊男。不知是他过于紧张和兴奋,还是患有恐高症,抑或乐正的先例在他身上发生连锁反应,总之他一直处于无能无为的状态。他的无能无为自然也引起俞溟的连锁反应,连番几次,她都无端地从快乐的高度跌落下来,只能在瓦砾碎屑里捡拾稍纵即逝的感觉。一个构思已久的故事就这样中途梗阻,作为既是作者又是主人公的一对情人,着实感到怅然和惋惜,感到沮丧和疲惫。他们相依相偎地躺在一起,互相抚摸和安慰着对方,喃喃的话语显得异常空泛。

“也许你有恐高症。”

“高度和深度是对宽度和广度而言,没有后者也就无所谓前者。”

“我听不懂你的话。”

“高层容易产生孤独感。孤独感要么使人激情勃发,要么使人委顿无术。”

“我觉得还是心理作用。你有些紧张,缓一缓,一定会好起来。”

“有点像太空人的感觉。”

“难道太空人就不能做爱?”

“除非一男一女结合成一个整体,失重都失重,漂浮都漂浮。”

“那样还会产生高潮和快感吗?”

“只要有肉体的接触和摩擦,就会有精神的愉悦。”

“要是将来移民月球,男女做爱时到处漂浮,不全乱套了?”

“移民月球是八辈子的事,无须咱们操心。”

“那就说眼前吧,你好好睡一觉,我相信你的能力。”

“这种环境,我怎能睡得着呢!”

“要不讲故事,”俞溟用食指在他的胸膛上连续画着8,想了一下,“如果你愿意听,我就讲讲我的故事。”

司令俊男兴趣猝来,轻吻着她的耳轮说:“好呀!但你必须说实话,必须说你的隐私。语言挑逗是刺激性欲的最好方法,我期待你能催发我的激情!”

“谈不上隐私,但感情纠葛很紊乱,我试试呗。”

“我洗耳恭听。”

俞溟搂着他的脖颈,如同习风拂柳般絮絮而谈:“我老家在东北长白山下,父亲随支援西北建设的大军来到陕西关中。我在关中出生长大,是最后一批插队知青。当时正逢生产队扩大养猪场,需要一个有文化的饲养员,我就自告奋勇承担了这个重任。一个多月后,尤晚春也来了,就是咱们的顶头上司高级业务员尤大姐。她比我大三四岁,是个很有经验的老知青。养猪场离村子三四里路,环境荒疏寂寞,也充满骚动和刺激。母猪发情时非常有趣,不停地拱土,不停地叼柴,屁股又红又胀。尤大姐就告诉我,那不是屁股,而是生殖器。我当时不懂,以为屁股就是生殖器,猪崽也是从屁股生出来的。尤大姐听了哈哈大笑,说我连前后门都分不清,真是个大傻帽!直到母猪生猪崽,我才看清那原是两个分工不同的独立器官。给猪接生更有意思,就像在地里刨红苕,一刨一个,急得我手忙脚乱,浑身血啦啦的。特别是给母猪配种,那其实是最初的性启蒙,我周身立即就发生了连锁反应。养猪场没有公猪,每次都是邻村人牵着公猪上门服务。那公猪非常肥大雄壮,当它趴在母猪后臀时,胯下刺喇一下拱出一串尖锐细长的嫩肉,闪电般在母猪臀部摇曳寻摸。开始每到这时,我就忙别过脸去,不敢用眼睛瞧。时间一长,由不得好奇偷看,只见那像竹笋一样又红又长的嫩肉,三下两下就插入母猪的体内。那一刻,我真的恶心死了,羞耻死了。但同时,一种毫无由来的奇妙感觉,顷刻传遍全身,我感到意识的空洞和四肢的麻木。再看时,那公猪的摇晃癫狂和母猪的出神入化,惊吓得我几乎眩晕昏厥了。”

“停停,俞姐你停停!”司令俊男只觉下身燥热憋屈,坚挺蓬勃,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俞姐你摸,奇迹出现了,奇迹就在二十三楼的高度出现了!”

俞溟惊喜地尖叫起来:“呀!真的!感谢仁慈的上帝,感谢爱情的天堂!”

他们故伎重演,一切从零开始。他们循序渐进,一步步迈向高度。高度和深度旋转九十度,就变成宽度和广度;而原先的宽度和广度,这时又成了高度和深度。空间的多维带来感官的多面性,意识便有了空间概念。而时间却是个流程,是一条无头无尾的射线,能唤起人连锁式的记忆。世界就是在时间和空间的交集中运行的,人类就是在时间和空间的坐标上繁衍的,爱情就是在时间和空间的网络里演绎的。这是箴言,还是谬论?此间,已被情欲冲撞得昏头转向的一对情侣,全然不顾这些冗繁的学说,他们把复杂微妙的感情简化成单一的行动。他们用肌肤和肢体装饰着爱巢,用高度与深度、宽度与广度组建爱情的网络。时空的交汇点因此而大起大落,时云时雨,化蛇化龙。他们无限重复着同一个程序,已失去时空概念,混沌空洞的意识里只留下快感和满足……

阳光镀满窗楞,信风轻拂窗帘。当他们从亢奋走向疲惫,从疲惫走向梦乡,从梦乡又走向现实时,头脑就如同过滤了似的异常清晰,精神也更加焕发和饱满。他们像盼望阳光雨露的禾苗,像贪恋大海的鲤鱼,在经历了一番爱液的滋润和沐浴后,彼此的心贴得更紧了。

俞溟头枕着司令俊男一只胳膊,悄声问:“俊男,你现在想干什么?”

司令俊男把另一只手移向她的乳房,说:“想听你继续讲故事。”

“再讲你又要疯张了。”

“我不相信,你还有比那更让人刺激的事?”

“是另一种刺激,你听了一定会流泪。”

“那就试试看吧。我的感情很脆弱,很容易流泪。”

俞溟的脸腮紧贴着他的面颊,一边在他胸膛上画着8,一边像蜜蜂一样嗡嗡嘤嘤地讲开了:“我是最后一个回城的知识青年。不是我不想回城,而是我自己把自己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正因为我养猪有成绩,所以一切荣誉和桂冠都随之而来,什么养猪模范啦、知情标兵啦、再教育先进啦、扎根农村闯将啦等等,一时成了青年人的偶像。更重要的是公社革委会主任设下圈套,用妇联主任作钓饵勾引我,希望我永远留在公社,成为他续房的娇妻。当时我并未意识到,这些都是回城后他多次来我家提亲时,我才幡然醒悟的。是呀,他为什么如此关心和优待我?那么多荣誉和桂冠,还有入党申请表,甚至每月两捆卫生纸,他都安排得非常体贴周到。那时卫生纸是稀罕之物,一般人很难买到。尤晚春多次问我从哪买的,缠着我要走后门给她买。如果不是后来公社主任亲口求婚,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以为那就是党的温暖和政府的关怀呢!当时我也实在懵懂糊涂,真不知道他送卫生纸和母猪拱土噙柴有什么区别。多亏父亲是毛泽东时代的强硬派,拒腐蚀永不沾,婉言谢绝了他的一切甜言蜜语和恩赐许诺。”

司令俊男轻轻抚弄着她的乳头。她的乳头本来就很瓷实,这时益发勃然饱满,激动得她连连发出母鹿一样的呦呦声。他最喜欢这种呦呦声,犹如上帝在冥冥之中发出的召唤。但他已没有精力再响应这一召唤。他急切地想知道下文。于是他一边抚弄她的乳头一边问:“你和他干过乃事吗?听说那时把女知青叫高压线,可仍有不少人利令智昏,敢于冒险触电,所以许多女知青都被他们搞定拿下了。你没被他搞定拿下吧?”

“搞定拿下?这是萨雷常说的话。你怎么选择了这个词?”俞溟尖叫了几声问。

“这四个字已成了行业用语,我觉得很有趣,突然就想起来了。不说这了,快说下文,他有没有把你搞定拿下?”司令俊男急切地追问着。

俞溟朝他怀里缩了缩,又侃侃而谈:“他永远不会把我搞定拿下!一是我父亲很正统,自小对我管束很严,不许和男孩子玩耍来往,所以我也很正统;二是我的性意识很迟钝,对男女感情一窍不通;三是自从看了母猪配种一幕,实在觉得龌龊丑陋,无形中产生一种厌恶恐惧心理,回避与所有男人亲近。所以说,回城前我是个性盲,这一点你尽可放心。我的悲剧在于婚姻不幸。回城后我刚满二十岁,先在车间当工人,后来调到厂团委,再后就当了团委书记。还在车间时就有几个小伙子追我,但被父亲一一否决了。后来从三线建设分来一批工人,其中有个军队干部子弟,苗正心红,早在进厂培训时就被父亲相中了。父亲是政工科长,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偷偷把他分到我的那个班组。他叫李通,长得很帅。我当时是班长,他寻找各种借口和我接近。慢慢地,他的音容笑貌就在我脑海生了根,有事没事都喜欢在他面前走动,有时上下班也要用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不看他一眼心里总是空空的。三四个月后,他果然托人提亲了。我们第一次单独接触是在我家里。一切都按传统模式进行,先是父亲谈话,后是母亲审核,接着两人就互诉衷肠。过了半年我们便结了婚,一年后生下一对龙凤胎。孩子两岁那年,厂里来了几个大学生实习,其中有个襄樊女子,就分在他们班组,直接由他跟班带徒。当时我已调到团委,和父亲想法一样,只希望通过这次带徒传艺提高他的技能和名望。但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个阴差阳错的安排,从此埋下不幸的种子。时间不长,我就发现他特别注意穿戴打扮,讲究风度;接下来晚上就经常外出,回来得很晚,直到后来夜不归宿。那天是个星期日,我带孩子去父亲家,中途回家一看,他俩像母猪配种一样正在床上搅成一团。我气得浑身打颤,捡起皮鞋就朝他打。他毫无惊慌羞耻之色,翻身一跃,几脚就把我踢出屋子,砰地关上门,接着又干那事去了……”

“畜生!他妈的简直是畜生!”司令俊男把头一纵,勃然大骂;“这家伙毫无人性,和牲畜有什么区别?真是天生挨揍的胚子!”

俞溟鼻翼微微翕动,眼里闪着泪光,继续说着:“过后他跪着向我求饶,说他酒喝多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乃事。但过后他狗改不了吃屎,仍经常和那女学生幽会偷情。为了面子,我既不能和他大吵大闹,又难于给别人启齿,只好忍气吞声地等女学生实习结束。一年多里,我就这样生活在人鬼之间,那种痛苦和折磨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这件事结束后,他安生了一年,我也作出种种努力,希望弥合心灵创伤和挽救岌岌可危的婚姻。但时间不长,他又旧病复发,不但嗜酒成性,而且常出入舞场歌厅,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夜不归宿更是家常便饭。无奈我只好跟踪盯梢,发现他和酒店女服务员勾搭一起。那一晚我独自跑到野外,坐在大渠岸放声大哭。第二天我带着孩子搬到父亲家,开始和他分居。谁料我搬走后,反而给他腾了地方,他们公然在家里同居。他母亲气得大病一场,我忙请假到医院伺候婆婆。婆婆出院后,每天都要打针,为了照顾方便,我就把她接到我们家里,这才赶走了那个服务小姐。俊男,你想想,整整三个月,我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婆婆和两个孩子,该是多么劳累和辛苦哪!但劳累辛苦我都不怕,我要以此来排遣心中的郁闷和羞辱。特别是刚开始,婆婆下不了床,我就端屎端尿,晚上陪着她睡。有一次把婆婆背到卫生间洗澡,洗着洗着,我突然眼前发黑,重重地摔倒了,好长时间起不来。婆婆挣扎着喊我拉我,等我醒来,俩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婆婆哭叫着说:‘溟呀,你就答应婆婆,快和那贼东西离了吧,这样你就解脱了。离了后,我还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呀!’面对婆婆,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将泪水强咽进肚里。”

司令俊男听到这里,眼睛也湿漉漉的,他极力控制着没使眼泪流出来,一边为她拭泪,一边感慨赞佩:“你的爱情不幸,但你的心却那么善良!”

“你太夸奖了。”俞溟哭时声音略显沙哑,像雨打芭蕉似的带着微微颤音:“等婆婆病好回家后,我就答应和李通离婚,但他却中途变卦,死活不离。他不但写了保证,还鼓动一双儿女劝我。为了儿女,也为了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只好答应。但他并未真正回心转意,仍和那个小姐偷偷来往。他的目的是脚踩两只船,要过封建社会大婆小妻的生活。当他拐弯抹角说出这个意思时,我气得浑身哆嗦,大骂他鬼迷心窍,别说法律不允许,就是法律允许,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能养活起两个女人和三四个孩子吗?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他一边不停地喝酒,一边死乞白赖地要我在协议上签字。我将那荒唐可笑的协议撕成碎片,扔进垃圾筐。他气急败坏,扑上来就对我拳打脚踢,完了又要干乃事。你想想,这种气氛,这种心情,我哪有这份兴趣?可他仍不肯罢休,用绳子捆了我,强行干起来,一边干一边威胁:‘不同意,我就这样干你。这叫强暴,叫强奸!强暴和强奸更有味道!’天哪!这算什么话,算什么夫妻啊!我大叫一声,立即昏厥过去。吓得两个孩子在外边使劲地敲门,哇哇哭叫……”

司令俊男猛地坐起,双手不住搓擦着脸,仿佛要揩掉天下所有的肮脏和耻辱:“真是畜生流氓!这样的夫妻还有何感情可言,这样的婚姻还有何实际意义?俞溟,可怜的大姐,可爱的宝贝!真的,此刻,不知为什么,他对你的强暴,我觉得就施展在我的身上,我的整个身心都感到龌龊羞耻!我真想把这个卑鄙下流的家伙一刀捅死,方解我心头之恨,方雪你身上之辱!”

俞溟拉着司令俊男躺下,头枕在他的胸膛上,继续哭述道:“从此以后,我就铁了心,无论如何也要和他分手。离婚官司前后经历了三四年,跑得我实在筋疲力尽,容颜憔悴。最终我放弃一切财产,只要一对儿女,他才肯签字。离婚后,我先在父亲家里住了两三个月,过后就借住渠道上两间斗房,和一儿一女过着十分清贫的日子。在斗房我整整住了八年,八年啊!俊男,亲爱的人儿,真是难以想象,这八年我是怎样过来的啊?好在儿女争气,女儿技校毕业后招聘到某公司,儿子考上大学,我总算长长地松了口气。我真想离开这个令人痛心的地方,到外边走一走,闯一闯,为儿子挣来学费,为自己后半生多些积蓄。所以我提前离退了。正在这时,尤大姐给我打电话,所以我就来了。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人到中年,竟然能有这样一个发财的门路,能有这样一个重塑人生的机会啊!”

司令俊男端详着她的面容,深深叹了口气:“是呀,你的事业如日中天,蒸蒸而上。但这两年多,你的感情,你的爱情,难道就一直风平浪静?像你这样的成功女性,追求的男人肯定不少,你为什么独宠偏爱我呢?溟,你说,我想听听这方面的故事。”

俞溟搂着他的脖子,温柔而娇气地说:“是的,有人死死追求过我,还有人向我提出非礼要求,但我都一一拒绝。这不是我有多么高贵,也不是我过于挑剔,而是我觉得,在这里,人性太暴露,各人的各种欲望都是赤裸裸的,无遮无掩,所以爱情就显得鄙俗和猥亵。我喜欢蒙蒙胧胧的感觉,喜欢蒙蒙胧胧的爱情。爱情如果太现实、太暴露,就像母猪配种和男人强奸一样令人恶心反感。我把对情欲和爱情的渴望,都倾注在网络上了。无论多大的诱惑与刺激,我都会把握住自己,都会在网络中得以排遣和释放。惟独你,亲爱的,我却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当第一次给你沟通时,我的心就怦怦跳得特快,完全没了给别人讲时那种女强人的姿态,完全恢复了一个柔弱女子的天然本色。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独身,但蒙胧中我总觉得咱们之间将会出现些什么和发生些什么。后来从桂平筠口里获得一些信息,我就强烈地暗恋着你。这种只有少女才有的初萌爱情,搅扰得我魂不守舍,寝食不安。我惊讶自己真的坠入情网!后来得知我比你大三四岁,我又心灰意冷,诅咒命运太不公平,爱神对自己太绝情了!就这样,我在渴望和矛盾中度过那些焦灼难捱的日日夜夜。俊男,说真的,虽然咱们跳过贴面舞,有过几次幽会,但直到此前,我心里一直都没个底,始终认为这不过是自己单相思。但退一步想,即使单相思,即使我们不能结婚而作为情人,我也会心满意足呀!”

司令俊男深深被她的真情所感动,扳着她浑圆的肩胛,充满激情地说:“我也和你一样!你第一次给我沟通时,我就对你产生极好的印象。尽管不知道这个印象意味着什么,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我都把它珍藏在意识的最深处。后来单独接触几次,又看到和听到你的许多事,原先的印象越来越占据我心灵的重要位置。特别是你送写字台和手机的细节,使这个印象徒然变成了渴慕和追求!你想想,男女之间的印象一旦带上感情色彩,便于爱情不远了!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和前妻只是一时赌气才分手的,而且彼此还依然思念着。但自那以后,我就在你和她之间作出了抉择。我的前妻是个好妻子好母亲,我以后会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她。但她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的性格我受不了;她像管教幼儿院小朋友一样管束我,大大阻碍了我的自我发展,所以我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你。我选择你不是因为的成功,而是你的善良和才干,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对你的感情!”

俞溟被他的话陶醉了。她像一只猫,依偎在主人的怀抱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幸福。她用手指拨弄着他的鼻子、眼脸、嘴唇、耳朵,仿佛解读命运的符咒,又好似翻译爱情的密码,心中对他充满无限依赖和憧憬。她眉梢一挑,眸子辉映出异样的亮光,鼓鼓脸腮,瘪瘪嘴唇,刚要说什么,这时电话响了。

她拿起话筒,是服务台打来的,说午餐时间到了,问她去餐厅还是送到房间,什么时间送,送什么拼盘。她手遮传声筒,征求他的意见。两人稍一商量,她便传话过去,点了两份情侣五仙套餐、两杯酸奶、四筒罐装红牛啤,让服务员半个小时后送到房间。

打完电话,他们又紧紧搂抱在一起,狠狠地亲了一会,爱了一会,觉得已到极致,无法再深入下去了,这才各自起身穿衣。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没了。”

“还是你说得对,情人走进爱巢,就没了时空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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