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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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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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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泊人瀑

镜泊湖,往日平静明亮得宛若一面镜子的镜泊湖,那天因为细雨霏霏,徒然变成偌大一张蛛网,连上面三三两两的游艇也仿佛一只只缓慢爬行的大蜘蛛。当我还在为这个奇怪想象寻找依据时,又见几艘游艇像大蜘蛛似的嘟嘟地鸣笛启航了。我的心情为之一动,觉得那蛛网是专门为这些游艇织造的,游人也一满心思地都乐意化作一只真正的蜘蛛呢!

我们没有登艇游览,而是驱车沿湖滨大道兜风。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蛛网便移到了车子的前窗玻璃上,被刮雨器刮得益发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绕过几座翠屏似的山朵,越野车也成了大蜘蛛,一只从蛛网掉下来急于逃命的大蜘蛛。车在一个广场停了下来。广场中央竖着一块巨石,上有邓小平的笔迹“镜泊胜境”。顺着广场什字向右拐,我们随游人走进一条浓荫甬道。这里的植被非常好,各种树木联袂牵手,把人装进一个大帐篷。雨被遮在了帐篷外,滴答声代替了淅沥声。往前走,那滴答声似乎还带着拖腔和回音,再后就愈来愈大、愈来愈响,分明能辨出那其实不是雨声,依稀是来自远处一种群体搏击的混合声:“轰隆隆,轰隆隆……”

“瀑布,镜泊瀑布!”不知谁尖叫一声,人们情绪大振,纷纷加快脚步,都以能先睹瀑布雄姿为最快。

刚走出林荫帐篷,便见一座瀑布横陈脚下。瀑布长约百十米,深四五十米,为地裂下陷式,上游与浩淼的湖水紧紧相连,下游瀑水一甩无垠,从整体看很像一只茶壶或打翻的水盆。这时雨停了,但原先的蛛网并没有散,只是在此挽了个结。镜泊湖余波未尽,顺着网结一泻而下,跌入深渊,遂将一方镜面摔得粉碎。走近看时,只见瀑口多巨石,瀑肩皆峭壁,瀑下临青潭。石乃火山岩,通体墨黑,各具形态;浪是“雪里崩”,雪白雪白,聚散无度。浪起时,犹如雪消炭,炭熔雪;浪落时,又似纸泼墨,墨染纸。如此石中有浪,浪中有石;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相厮相搏,纠缠不休,跌宕翻卷,煞是壮观!特别是瀑布两肩的浪花,喧喧闹闹,揶揶攘攘,像一只只小猫小狗似的扑面而来,直咬人的头发、睫毛、衣服和脚丫。于是,有人撩着浪花嬉戏、沐浴和拍照留念。浪花像一把把永不歇止的刻刀,把岩石都雕成怪模怪样的流线体,上面还留下许许多多趋向瀑口的沟槽。

一个小男孩惊叫起来:“真奇怪,哪来这些沟槽呢?”

一个小女孩扑扇着湿漉漉的睫毛道:“是浪花咬的呗!”

“那么,为什么树都没了叶子,也是浪花咬的吗?”

这时大家才发现,身后的树木都向着瀑口倾斜,而且愈靠近树叶愈少,到了最近处树叶几无,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条,像蛇似的弯弯曲曲、摇摇曳曳地伸向瀑口。游人正在疑惑,只见一位大爷抹抹长寿眉,诙谐地道:“那是瀑布改变了气流方向,风和浪的推拉力都冲向瀑口,天长日久,岩石不就有了沟槽,树枝不就成了菜花蛇?”

这时又有人尖叫起来:“快看对岸,跳水啦!”

众人甚感惊异:“那么深,那么险,真有人敢跳水?”

还是那位老者的声音:“如今人都喜欢寻找刺激,挑战极限,除了飞机和火车不敢吃、水银和砒霜不敢喝外,还有什么不敢呢?”

说话之间,果见对岸有了动静。先是出现一堆人,其中三人已脱了衣服,赤裸裸地原地踏步;接着各人拿出一瓶酒,给身上淋淋,又反复摩挲着肌肤;再后三人一齐昂起头,喝完余酒,这才一字排开,做着各种试跳的姿势。隐约中,只听一声号令,三人纵身一跃,同时跳下悬崖,化入瀑布。人们屏息凝眸,透过瀑帘紧紧追觅他们的身影。霎时,在这浪与石纠缠、黑与白紊乱的瀑流中,徒然出现三个肉红色的肌体——从微观看酷似母腹竞相投胎的三只精虫,从宏观看又似星云会际中三颗陨落的彗星,使整个画面一下子多了惊险,多了生命,多了人文的意味和深度。这时便有人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向众人滔滔不绝地描摹表述:第一位弓腰曲腿,低头凝思,像罗丹刀下的“思想者”;第二位四肢拳拳有力,抗争不止,像被缚在高加索山上的普罗米修斯;第三位双臂对开,直立而下,表情神圣庄重,又像身负十字架甘为人类受苦受难的耶酥……

瞬间之景,逝而不再,所以人们更加珍惜这一难忘的时刻,都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情不止禁地呼叫着。激动惊异之余,免不了又是一番议论。

有人说:“像猴子捞月亮!”

有人说:“像宇宙飞碟!”

有人说:“像蜘蛛侠!”

有人说:“像人瀑!”

“人瀑,人瀑!好酷哇,好刺激哇!”众人的附和,就是最好的选票。至此,“人瀑”这个画面便永留在我的柯达胶卷和心的底片上。

哦,镜泊湖,因其水域浩瀚飘渺才显其美感,因其瀑布雄伟壮丽才显其动感,因其“人瀑”惊险奇绝才更富于激情和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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