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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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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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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小鞠作画的经历

           战友鞠夕波30多年前的青春军旅时期


答应为小鞠画画已经快一年了,因为疫情以及家庭中遇到的一些不在计划内的事情出现,新春年假后就开始上班,业余时间上的写作绘画,就都打乱了计划,对一些需要为其绘画、写评论的友情的承诺也暂且爽约了。毕竟写作与绘画都是需要在安静中思考和创作的,一笔一笔地去完成的。即使安静下来,精神状态很佳,站上一夜或者坐上一夜,也是腰酸腿疼,精神疲惫,体能消耗太大,所以,但凡碰到再急的活,也得慢慢画,慢慢写。没办法,毕竟已经开始奔六了,不是年轻时可以连续搞创作,每天还有工作要做,还要照顾老人,孩子,要做饭,买菜……写作、画画已经不是以往。友情是人生珍贵的资源,也是人生不可或缺的风景。友在,情在,但凡答应的都要做好,即使时间不允许,也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一点点兑现,因为一个“情”字的份量实在是太重太重了——重在人品,重在人格!兑现不了,就是永远的“债务”缠身,很难受的。何况,我这人从来不喜欢欠人情。人情难还,那是真得煎熬人的。

原打算几年时间,画出计划内的依照史料搜集整理的古代《才女百图》的系列绘画,一诗,一文,一画,然后汇集成册出版,但现在看来,已经极不现实,因为人生到了某个年龄段,该经历的事情不是以自我意志为转移的,尽管激情还在,计划也尚完美,但往往我们需要考虑的其他却很少,结果,很多事情,乃至突发事件就像你走在大街上突然遭遇了莫名其妙的一闷棍——把自己打懵了,打乱了!孩子结婚了,有了后生了;老人的岁数大了,让我们突然感觉无能为力了……如此,先后、主次,从没有过的词汇和从没有过的生活经历,这个时候突然也就蹦了出来,彰显了出来,让你的计划措手不及!你不考虑都不行,不无奈也是不行!画画也好,写作也罢,都要靠边站了,解决现实才是首要的。毕竟,人生就是这样迎来送往地延续的,老的,小的都得尽力,都得尽一份责任!那计划内的,无论是《才女百图》仕女画的创作、研究,还是计划好的写作,也就只好等待时机,时间,机遇,灵感,慢慢地消磨了。


  作家孟庆龙创作的水墨仕女画《四大美人之西施浣纱》


人生总是这样,因为无奈,所以才无奈!无奈的结果或许令人不理解,或许令人不可思议,但无奈又确实是无奈的!无奈,不给我们留下任何机会,不给我们留下任何情面,更不会因地制宜地照顾任何人!所以,无奈之下,往往答应的事情一时半会做不了了,不是友情淡了,也非不愿意给人家画给人家写,就是狼狈地很无奈!情可以罩人,情也可伤人,其实都是无奈祸害的!所以,只能期待好的友情不被无奈所祸害,人生也就幸福了。

为小鞠画画早就想了,在部队,他曾经是我带的兵,我的战友,我的小弟,但也是我的弟子,小彭是,德存是,如良是,丰宝是,小鞠也是……他们都是我人生青春中美好的回忆,我们的朝夕相处,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行事做事,为人处世,彼此关照……都是亲兄弟一样美好的回忆和纪念,终身难忘!他们都叫我“孟班长”,叫了近40年,把我叫老了,他们也都五十多岁了,这份感情无人可抵!如良的儿子结婚,新房用画,我给设计画了多幅;丰宝从河南联系到我,加了我的微信,突然看到我的画作,说很喜欢,我连画带写给弄了多幅;当年在部队时,小鞠只知道我写小说,搞文学创作,从来不知道我画画,但我早就打算给他也画上几幅由他把玩的。从如良的儿子结婚我就有了这个想法,多少年了,只是这些年事情太多,卖房子,租房子,卖房子,折腾了好多年,就一直没来得及给他完成。对他,我还是有着很多的内疚。毕竟,他是我的兵,我的小弟,青春拼打的情感历历在目!直到去年,他在微信空间看到我给他师弟丰宝画了几幅画,他才有了向我索画的情绪,与我说:“班长,你不给我画幅画?”我说:“早就打算给你画了,只是现在没足够时间,你别急我,慢慢给你画,画精品,画好再联系你!”小鞠说:“那好吧班长,等你有时间,一定给我画幅!”


  作家孟庆龙创作的水墨仕女画《四大美人之昭君出塞》


再有,就是此前女儿因为旅游欧洲结婚,我没有请客办酒席,原因便是根深蒂固的“红色罚款单”在同事们嘴里的无奈,还是让我常常记忆犹新,不敢懈怠,不敢令人背后厌恶!尽管女婿后来搞了答谢宴,但我的朋友,战友,同事,学生,即使在潍坊的,任何人都没有邀请,哪怕这些年从晚报到日报的领导、同事,本市的师友、朋友、子女结婚,我也是花钱无数,也依然没让人家参加。因为心悸常常碰到的“红色罚款单”, 常常想起同事们嘴里的无奈,就不想让人家破费,不想欠人情。毕竟,人情是令人很头疼的事情。这也是我做人做事的原则——不给别人添乱,不能让人对你的人格心存异议。当然,女儿结婚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小鞠后来还是知道了,结果把我好熊。小鞠说:“孟班长,你厉害了,都提到省里去了吧,女儿结婚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了!”无奈——我的兵,我的小弟,我的战友,熊我了,我也只能无奈地全力接纳吧!我知道小鞠是真气了,无奈也只能是无奈了!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兄弟的情谊!毕竟,我是他的老班长啊!


  作家孟庆龙创作的水墨仕女画《四大美人之貂蝉拜月》


小鞠,是1985年10月从烟台莱州市入伍的兵,早年在46军坦克团服役,百万大裁军之后46军撤销,我所在的军招待二所归了济南军区生产经营管理局,军属138师1984年春天去了云南前线执行轮战任务,两年后轮战结束回潍又从安丘调防潍坊,并接管了原有的军机关所属单位,其中包括军里的三个招待所和直属团队,1986年11月,小鞠由坦克团高炮连调入师机关公务班,1987年,也就是半年多一点又被调到我所在的招待二所,从此成为了我的兵。他学面点,学菜肴,样样都是比较精通的一位炊事班的炊事员。小鞠做人很直率,朴实,农村孩子都是这样的朴实,没有歪歪心眼儿,做事也是说一不二,我很欣赏他的个性,他也成为了我诸多弟子中的一员。直到1991年元旦前我到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大型文学双月刊《昆仑》编辑部帮助处理文学稿件,回潍坊后又被调往济南军区政治部工作,我们相处了整整4年时间,但遗憾的是,我们彼此却连一张合影都没有,这也成为了今天我们彼此想念和回忆往事的遗憾。

记得在部队的时候,兵们闲着无事时在一起吹牛扯淡,大家谈到谁谁买了一双新皮鞋时,小鞠说:“就这样款式的鞋子也值得你们的炫耀?我没当兵前做得皮鞋都比你穿得这个好!”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小鞠的父亲在莱州市老家会做皮鞋,小鞠当兵前也会做皮鞋。我知道,小鞠是个善良正直的男人,他不会说谎话,所以,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鞠当兵前在家也会做皮鞋。作为农村孩子,又在那样的年代,有着这样的手艺,无疑也算是个小能人儿,也是挺令兵们羡慕的!

因为爱人在潍坊,转业时我便回到了潍坊媒体工作,从晚报到日报,做记者,做编辑,这一干又是26年,再加上部队的14年军旅,不知不觉间都出来40年了。我的孩子大学毕业后也结婚生子了,我也有了外孙了。小鞠后来也转业留在了潍坊公安交警工作,从先前的后勤保障到车管所的鞠警官,一转眼也54岁了,女儿也大学毕业参加幼师工作了,风风雨雨几十年的我们,怎么能不老啊!


  作家孟庆龙创作的水墨仕女画《四大美人之贵妃醉酒》


今年的端午节放了几天假,闲来无事了,我便又把为小菊画画的事情提到了日程上,断断续续为他的客厅设计润色了四条屏的《四大美女》古典人物仕女画,历时一个月的空闲才造好型,结果很不幸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岳母被车撞了,腰椎骨折做了手术,手术后我只能把老人接到家中静养。不得已,外孙是没时间带了,只能由女儿独自带着到上海女婿那里了。整整三个月,忙做饭,忙上班,忙遛狗狗,期间两个月中在单位加班回家的晚上骑着电动车被外卖小哥直接撞晕一次,导致三根肋骨内伤喘气都困难,一个月才好;第二次下班回家的路上大雨磅礴,为躲避雨中突然斜拐的汽车,急刹电动,结果摔成了个“猪拱嘴”,鲜血撒满了雨衣,一路被人看稀罕动物似地回到家,嘴巴肿的把爱人也吓了个不轻,至今,两个手指的关节还隐隐作痛。这真是应了一句古语“屋漏却遭连阴雨”,当晚,老父又来电话,说是我大爷突然脑溢血,被送到医院了,医生说别拽钱了,没救了。无奈,又是无奈!

嘴疼,手疼,胳膊疼,一夜无眠,早上5点多,父亲又来了电话,说我大爷凌晨2点走了,希望我能够回家送一下。又是无奈!


  作家孟庆龙创作的水墨仕女画《小园遐思》 


这时节,单位要改革成新的融媒体,市里准备让与其他单位合并,还有市里的巡视组也住到报社了,单位里的党员、干部请假根本都不可能。如果离家较近,还好说,正好周末,也可以回去送下老人,可是路途太远,很不方便,还“猪拱嘴”着。再者,大家的工作是编辑报纸,地方版任务繁重,轮休已经开始,我7月份就打了休年假的报告,领导批准的是9月份才能轮上,其他时间已经被同事占了,编辑业务不是随便找人就可以去做的,没人干活,领导怎么可能让你请假?还有就是相关工作人员的国家规定,除了直系亲属的父母、子女有事处理,其他人根本没有享受请假的待遇。回去自然是不现实的。无奈,只有无奈!曾经,疼我的奶奶走了,疼我的小姨走了,疼我的大舅走了,疼我的姥姥走了,我都没能为他们送终,个别时候我也只是安排爱人回家告别,除了祖父走时我是休的探亲假。但眼下,岳母养伤在我家,脑子出了问题,每天找事,每天发疯,胡嚼乱骂,还打人,我爱人都被打了不知多少次了,你一眼看不到她就把豆油给我们当水刷碗……不敢离开人,不敢让她出门,三个月里,她半夜三更起来就折腾人,你企望休息好都难,精神都几乎要崩溃了,活生生比去年瘦掉了13斤肉。毕竟,人的精神是有限的,爱人自然也是无法回家替我看一看大爷最后一眼的。好在无奈中我与老大通了电话,说明了不能回去的原因,老大还是给予了理解和宽容。没办法,理解万岁吧!


  作家孟庆龙创作的水墨仕女画《共鸣》


要休年假了,毕竟家中还有80岁的老父老母,也是需要陪陪的,他们也是思儿心切的。都一年又没见面了,哪个孩子他们不想不挂念啊,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呢!今夏,母亲房颤犯病,住了半个月院,到医院打针来回都是80多岁的父亲开着电动车接送的,中间父亲又突然犯病前列腺,自己到医院插了管子挂在身上,还得接送照顾住院打针的母亲,作为远在异域他乡的长子,即使心在流泪,却也无济于事。尽管母亲担忧她的儿媳一个人是弄不了病态的岳母的,尽管母亲还是建议我不要回去,但是一年才休一次假的我,又怎么忍心不回去陪陪二老双亲?!毕竟,我都出来近40年了,40年里,毕竟我从没为老人尽上一点力所能及的孝心啊!况且,其他几个兄弟姊妹都在上海打拼,为了儿女的成家立业也都很不容易,我作为长子,又于心何忍二老晚年的孤独与无奈?!好在内弟他们夫妇都通情达理,对我说:“哥,你别为难了,与俺姐都说好了,老妈如果实在影响了你的工作和生活,我们就把她送到养老院养着吧!”尽管这是我一千个不乐意做的,但又不能不出于无奈,遵从内弟的想法,忍痛去做了——把岳母送到养老院,让她去安度晚年了!可是,到了养老院她就不闹了吗?都是未知数!


   作家孟庆龙书写的金文书法扇面《清水为心,松石为骨》


送岳母到养老院的第二天,我便为小鞠画的画在精神状态较好的情况下安静地设了色,然后,再次于安静的状态下为古典仕女四条屏的《西施浣纱》《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贵妃醉酒》的“四大美女”分别题款了自己早年创作的题画诗:“春秋越国有西施,/倾国倾城无人及。//溪畔浣纱呈清韵,/鱼沉水底倒影戏。”“肌美如玉洗铅华,/画匠欺君掩璧霞。//汉匈和亲惟所愿,/弱女高节誉华夏。”“一袭白衣裹素妆,/纤纤玉手支香忙。//拜月寄情思故人,/三国奇女美名扬。”“天资聪颖帝王宠,/羞花美貌奈何情。//佳丽三千集一身,/薄命红颜换虚空。”然后,我又找出早前画好的自留的没有收拾好的两幅仕女斗方《小园遐思》《共鸣》,进行了适度的设色、题诗、钦印。《小园遐思》的题诗是:“小园遐思润无边,/微风拂来馨香远。//闺阁多有绕心事,/把篮采花自悠然。//花开花去女儿心,/人生缘何多情显?”《共鸣》所题是一部我喜欢的电影的歌词:“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一仙鹤一吹笛少女的构图,题款还是比较适合其中画面的意境的。同时,还为小鞠写了一幅金文扇面“清水为心,松石为骨”,一幅自诗的扇面《易安居士》“一代词人立杆影,/趵突泉鸣千古传。//清雅遗风漱玉词,/烁古照今无人及。//金石书画性情展,/人生绽绣婉约韵。//可怜诗文风骚先,/无门报国心中寒。//夫君逃难他乡死,/晚节被骗愁肠断。//红藕香残富贵去,/人若黄花魂魄散。//吾写丽人读书图,/只缘后人识易安。”作为两幅书法作品,一起相赠小鞠,作为人生友情的纪念。


    作家孟庆龙自诗书法扇面《七言诗·易安居士》


想为小鞠画画,竟然让我画了好几年才完成。尽管送给小鞠的书画,我连画带写给他完成了8幅,但毕竟在我的绘画人生中都是不多见的。这在我的所有的战友中,享受这个待遇的似乎也唯有樊继承、王如良、王丰宝和小鞠——鞠夕波了,除此之外,则是寥寥无几的。近40年的战友之情啊,那不是空穴来风的——这里有喜怒哀乐,也有酸甜苦辣,更有人生的青春拼打,历历在目的军旅往事,战友情谊,而非所有相识者与不相识者都会拥有的情感和寄托。但我们兄弟间,却有!

相信,小鞠从我一笔又一笔的墨色中,自然也能读懂我这个老班长对于他的这份情感,是不是毫无保留的?足也!

2020年9月7日于梦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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