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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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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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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记忆中的黄埠岭

作家孟庆龙金秋在苏北故乡黄埠岭的路上。


    驻足黄埠岭,只为找回儿时的快乐和感觉。四十年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的驻足停留。

金秋回到苏北休假结束,与98岁的外公告别后,我专门在回家途中的黄泥沟逗留了10分钟,祈望能够找回一些儿时打猪草走得最远的记忆和儿时与伙伴们的快乐。但黄埠岭则不同——它更是我儿时人生不可或缺的记忆和少年生活尤其的美好。

黄埠岭,也是鲁南和苏北的接壤地,东邻山东郯城县,西接江苏邳州市。从我们家的孟桥到此二三里,由东高庄西行也得六七里。就是这个特殊的接壤地界,却是我儿时打猪草和冬天麦田捡拾大雁屎的毕竟之地。它实在是承载了我的少年太多太多的快乐,美好,忧虑和委屈。

严格地说,黄埠岭并非是岭。它不过是一处宽泛点的土堆而已,高不足两米,方圆直径也不过十余米左右。因为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两省勘界,原属于临沂专属的邳县划归了江苏,这里便划归了山东的郯城县。因为东高庄东邻沂河,无地可耕种,也就以黄埠岭作界通向南北的土地都划归了他们。黄埠岭的土质属于红沙土,与南边二三里地远的西高庄我儿时那里原有的苹果园一样,土质都是红沙土。那里也有几处常年不长庄稼的沙土岭,这些岭的由来和形成无人考证,其中小的时候听老人讲故事,说南边的岭是很早很早以前,有人早起五更到湖里种地,便看到一个老农赶牛耕地,老农左一鞭子右一鞭子地赶着牛,赶了一圈又一圈,岭就高了一层又一层,然后就有了这些岭。

传说很美,也很神秘。但谁也不可能真信。不过,有一点却是值得可信的,这里曾经是盛唐时期薛里东征的古战场,所有的岭和黄埠岭在内,都遗留有很多上古时的砖头瓦块的碎块,东边的古战场就在沂河的红石岩,红石岩的形成是否上古时两军交战,血流成河所历经的千年质变的见证?不得而知。但红石岩的红沙土撒入盐腌制的咸鸡蛋,却是蛋黄透红,油也特别多。这是我的儿时所吃的姥姥腌制的最为美味的咸鸡蛋,至今都口有余香。

不过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那就是大唐东征时的美男子年轻的将军罗成之死,却是被陷入大沙河乱箭穿心而死的。而传说中的大沙河,据说就是姥姥家东邻的沂河。

那么据其推断,黄埠岭和南边的几处岭,便是古战场的遗存风化的结果无疑了。毕竟,那些古砖瓦块的碎块遗迹便是最好的见证!


邻省山东段修复的田野水泥路。


    早年在途径此处打猪草,徐州矿务局曾经在黄埠岭西侧,界沟这边的老四队田里竖起十多米高的勘探钻井,并搭起很多人住的帆布帐篷,在此钻井一个多月,钻出了水,钻出了一节一节的青石,但却没有找到需要的矿藏。最后不了了之而回。

途径黄埠岭到山东地里打猪草,是从我儿时的学龄开始的,直到初中毕业走入社会为止。每年的春夏秋三季从不间断。少时两个人,多时三五成群。麦田,高粱地,地瓜地,豆地,玉米地……那时,到田地里去挖猪草的时候是很少的。除非春天雨后,整好的田里露出了嫩嫩的、绿绿的草苗,或者萋萋菜等品种,我们才会徒步田里拔猪草。平时,整理过的大田,种上粮食作物后,都锄过草了,除了田埂,路头,猪草一般都长在沟沟坎坎的地方较多。像白蒿,猪牙草,姑妞草,老驴 墩,抓秧草,血汗头,猪耳菜,萋萋菜,银杏菜,鸡冠菜,马齿菜,蛇绿苗,变鸭变鹅(官话名称其实就是“蒲公英”。像一些猪草的名称,我这里自然也是方言字音而来的)等等,等等,喂猪的猪草应有尽有,春夏秋三季各不相同。打回的猪草,回村后,就在小武河桥下洗吧干净,再放到粪箕子里背回家,剁吧剁吧,再掺点母亲烧熟的稻糠、麸皮等,猪儿就会撒欢地抢食。

一旦入冬了,没有猪草可打的闲季,孩子们也是闲不住的,这个时节,各地的地瓜都出了,分了,农家人也都刨成地瓜干晾晒了,以备加点杂粮、小麦等作物推煎饼吃。但出地瓜总是难免有的地瓜的根长得深入地下的,或者拇指大小的没法做粮食的,也就成了我们小伙伴收获的喜悦。每当这个季节,放学后,我们小伙伴就会背着粪箕子,带着钊子,到收过地瓜的地里,刨落下的地瓜和地瓜根,以及地瓜秧长根结的小拇指大小长长细细的小地瓜,回家烀上一锅再喂猪。

其实,儿时打猪草最大的快乐与美好,莫过于发现了新的猪草,乃至猪草多的地方,打起来既省时省力,也会拥有千载难逢的好心情。再有的就是春夏秋冬田野里的好风景,各种诱人的野花和野花扑鼻的香,都是吸引儿时好奇的开端,乃至于为其少年时光留下一些不为人所知的诗情画意。

美,自在其中,陶情陶性。


开阔地的后面茂密的树丛处应该是当年的黄埠岭。


而说到忧虑和委屈,则是年龄尚小,身子骨羸弱,猪草打得多了,路远背不动,那粪箕子就生生疼地往膀子的肉里压,每当这个时候,尤其看到太阳落山了的时候,天渐渐黑了的时候,内心就特别害怕大人说的妖魔鬼怪的窜出,再加上累的委屈,就特别盼望娘的身影的出现,而一旦娘收工了,到了黄埠岭处来接我了,那一刻,心中的忧虑和委屈,乃至担惊受怕,一下子也便无影无踪了!于是,就跟在娘背着粪箕子的后面,一步三跳的快乐,那真是幸福满满的!

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由于我们家兄弟姊妹四个,就靠父亲在大队问事,母亲在生产队挣工分,人多了,就连平均口粮都吃不上,年年还得向队里透支,唯有交上钱才能分到每口人平均的那份口粮了。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只能靠家中每年养上一头猪,年底卖给食品站,既能交钱给队里换回平均的粮食,又能解解馋,闻点荤儿。如此,家里喂头猪也就只能靠我打猪草解决了。毕竟,我的弟妹都小,做哥哥的不替父母分忧,不充当起家中的男子汉,那怎么能行?如今想想儿时付出的责任和壮举,其实也挺光荣的!唯一遗憾的就是从小打猪草累得没能长个大个儿,如若不然,找媳妇怎么咱也得左挑右捡地弄个美若天仙的娘们儿供着!

所以,那时家中喂猪基本都是靠我打猪草喂大的。

毕竟,一头猪就是全家人过年的希望啊!食品站卖了,不仅可以还上欠队里的口粮款,春节过年也能得到公家的照顾割上10斤五花肉,让全家人欢天喜地地过年吃顿萝卜肉馅饺子,让孩子们憋了一年的馋,也解了。

而今想想,那时正是长身体的弟妹们,我的功劳还是蛮大的。


 

江苏段通向村里的土路。


在黄埠岭临界点的苏北地界,因为已经常年不通车了,西边二三里地也就没像山东段一样修起水泥路,但骑着电动车或是电动三轮还是可以走的。

金秋,我驻足在黄埠岭前,久久地凝视着周围的遮天蔽日的树木和密不透风的林子,并力求能够寻找着儿时那些儿快乐天真的美好与记忆的影子。

四十年,弹指一挥,似乎挥得实在是太久远了,把我原有的记忆中的风景也都挥得一点儿都没有了——我儿时的黄埠岭下看田人住的青砖瓦房没了,那个曾经叫我奶奶姑姑的表大爷——东高庄的姓徐的看青人,估计也早已作古离世了。这里,早已不再拥有了粮食谷物的种植,毕竟,农民的粮食种得再好,再丰收,可人均也就几分地,指望生活安逸,像城里人一样住上小楼别墅,那也是不现实的。现实的是,如今家家户户所住的漂亮的小楼别墅,那都是外出打工,或者做生意挣回来的。仅仅靠种地,农民想富得像城里人一样过日子,那也是真的很难很难的。毕竟,人均的土地少啊,再怎么摆呼那也是摆呼不出金子来的。相反的,没地种了,周围的人家却都家家户户住上了鎏金溢彩的别墅楼了!若在四十年前,谁敢想啊!

而今的黄埠岭的周围,到处入眼的都是银杏树,以及农民专门为城里人绿化培植的各种稀罕物的树苗,这些昂贵的树苗,来钱路子确实比种粮食厉害。现代思维的农民的确很会算这笔帐,脚踏黄土背朝天的过去式,已经再也行不通了!

我在黄埠岭驻足而视,不知是黄埠岭被破土了,还是被林子遮挡了,反正当年那个不足两米高的岭,却再也没能让我找到它的踪迹了!

我的心有些怅然,惘然!

路南,唯有我姥姥的爹娘——我从未见过面的姥姥爷和姥姥娘的合坟,却依然卧躺在秋阳中的丛林,被浓密的青草覆盖着,让我总算还是忘不了黄埠岭的位置和儿时那些儿淡淡的,时远时近的过去!

2020年10月7日于梦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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