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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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天喜
张牛娃还在土炕上睡午觉。突然他那被一身懒肉覆盖的肚皮就被人拍了一下。张牛娃迷迷糊糊醒来，伸手揉了揉眼睛。嘴角之前流淌的涎水还挂在脸上，眼前站着的人却开始说话了。
“张牛娃，人家都在地里收黄天，你怎么还在这安稳地睡着哩？”
张牛娃还没认清眼前这个人是谁，就嘟囔着说：“收什么黄天？我又没种下麦子！……”
“啊？没种下麦子？那你一天吃什么？”
“你管得着么？我白天睡觉，晚上住麻将馆，你看我还吃的胖胖的！”
这些话说完，张牛娃终于清醒了，抬头看着面前站的这个年轻人。一身干净的白衬衣，下配深蓝色小西裤，还有一架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这帅帅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干部。
张牛娃历来看见干部心里就不美气，因为在他心里从来都是仇视干部和富人的。张牛娃常会想，为什么干部就会每月领到工资，而他自己总是朝不保夕？为什么干部都可以衣着整洁，还可以配上一个闪闪发光的党徽，而他自己却只能成天看着一些满口爆着粗话的和自己差不多的痞子在一起仇视别人？还有看着许多人的日子体体面面，而自己却一直守着老爸留下来的老基业混天度日，张牛娃就觉得是这些干部和有钱人让自己和别人有了巨大的差距，所以他一直恨在心里，反正看见就不美气。
有时候睡在炕上仰望着星空，张牛娃也会想许多心思。比如邻居家的下伙子娶媳妇了，比如某个亲戚家要给小孩子办满月宴了，比如老杨家的母猪也下了一窝猪仔，张牛娃也会想很多很多。想着想着，张牛娃就会很生气地用脚踹一下院子里的杏树和桃树，骂骂咧咧地一顿吼，随后把月光关在门外，抱着自己的胳膊继续生气地睡。
反正张牛娃的生活大多数是睡过来的，止于外面的庄稼被收了多少茬，这不是张牛娃会想的问题。他这么多年睡过来，也从来没有人打扰过他的美梦。就像鸡娃狗娃的叫声经常会在身边围绕，张牛娃的所做的一切大家都见惯不惊，也不会有人因他闲游乱逛而有丝毫惊讶，怎么今天还会有人追问张牛娃收黄天的事，这可让张牛娃吃惊不小。
面前的年轻人像个干部，张牛娃想到了，可是上下打量着这个帅气的年轻人，张牛娃倒是生气不起来。你说谁愿意看着一张笑活活的脸而心里还格外抵触呢？何况他张牛娃的肚皮也没有人拍过好久了。大家都说张牛娃是个懒汉，谁愿意跑来拍懒汉的肚皮？张牛娃心里想，我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嘴里到底要吐出什么象牙来！我张牛娃的美梦被惊醒了，但是这个年轻人看着我笑，倒让我张牛娃觉得这人来头不小。所以，张牛娃再次揉了揉眼睛，也附和着年轻人笑了笑。
“张哥，我是县上派来负责咱们村精准扶贫工作的小李，我来看看你。”
“看我？看我的啥？再说，精准扶贫和我有啥关系？我就这么个情况，精准扶贫能给我扶出个媳妇么？我还当你有啥事里，快回去去，不要打扰我睡觉了……”张牛娃说着就把这个年轻干部往门外推。
年轻人没有退出，还是笑着拉住张牛娃的手。“大哥，这有理不打上门客，你听我先把话说完。”
张牛娃顿了顿，并不想搭理，可是年轻人的一句话，却让他不能不产生兴趣。
“对！精准扶贫工作还真能给你扶出个媳妇来！”
“啥？你说啥？我还真要听一听我的媳妇你怎么个扶法？”
年轻人笑了。“走，老哥，进屋说，我这媳妇都是精准扶贫工作做出来的，肯定也可以给你找一个媳妇。”
张牛娃笑着将这个年轻人请了进去，窗外面隐约可以看见年轻干部拿着许多资料在给张牛娃解释着什么。止于到底解释了什么，我们就不为所知了，不过自从这个年轻人来过之后，张牛娃似乎也变了。张牛娃不再去麻将馆，而是将自家的一些地进行了平整。
大家都笑张牛娃，你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把个地还整平，要在里面抛出金子来么？张牛娃也不回答。总之，他心里可能有个秘密。
好奇的邻居都开始注意起张牛娃来，看张牛娃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张牛娃依旧不解释，但却能经常见到这个年轻人在张牛娃家里进进出出。有许多人也在背后议论，这个小伙子是不是要在张牛娃身上图个啥利益，怎么老在张牛娃家转悠？难不成张牛娃那死去的老爹还给张牛娃留下了啥宝贝不成？
好奇归好奇，这个年轻人还是经常会来。每来过一次，张牛娃都笑得乐呵呵的，然后张牛娃就要在他那地里大干一场。
奇怪了！奇怪了！张牛娃竟然在地里栽苹果树呢！这是隔壁经常以骂街坊邻居和嚼舌根子出名的张大妈在向村里其他人做宣传呢。都说这政策宣传找媒体还不如找闲着没事的老太太，他们的嘴可都没有闲着，一有啥消息肯定会加盐调醋地说得有模有样。张大妈说得唾沫星子乱飘，说张牛娃载苹果树的事肯定是因为这个年轻干部，还说年轻干部答应张牛娃只要张牛娃把苹果树栽起来，他给张牛娃负责说一门亲事。看着张牛娃的那干劲，大家也都觉得是真的。
张牛娃这些年可能最想的就是身边有个女人。不过话也对，连隔壁母猪生个猪崽张牛娃的气都不打一处来，可想而知张牛娃对女人的渴望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了。张大妈这唾沫星子飘了不久，大家都跑去看热闹了，也有许多人都诧异，张牛娃到底要干个啥事。大家都开始散播着消息，这张牛娃一阵子还成了村里的明星。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也成了大家话后茶余的主要谈论对象。甚至还有人说，这个年轻人都能把张牛娃改变，肯定也有啥特意功能里。还有人坏坏地说，难道张牛娃的媳妇就是这个年轻人？张牛娃这么多年不结婚，是不是还是个同性恋？看张牛娃最近这劲头可真的像脱胎换骨了······
传说归传说，这个年轻人还是一身干净的衣服经常出现在张牛娃家里，时不时的来，而张牛娃的改变也在继续进行着。张牛娃的苹果树也真的栽好了，年轻干部还领着许多技术人员来帮张牛娃做指导。张牛娃也不在家里睡懒觉了，也开始笑活活地在他的地里做这做那。村子里的人就更加好奇了，问张牛娃拼命地种树是为了图个啥？张牛娃憨憨地笑笑说，就为了我媳妇！人们更加惊讶了，媳妇在哪里？张牛娃又憨憨地笑笑说，李书记说，媳妇在地里！
啊？在地里？哈哈哈，哈哈哈，张牛娃可真是脑子不合适了！
反正关于张牛娃的事大家可是好奇了好久呢！还有人好奇，听说张牛娃栽苹果树的钱也是年轻人帮他找来的。都说这个年轻人闲得没事干了，还给张牛娃这样的人给钱，图个啥？······反正乡亲们也是这么说过的。还有些人在议论，说这个年轻人为了帮助张牛娃，经常冒着大雨，不畏严寒往个懒汉家里跑，让许多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也脑子不合适了一样。
合适不合适，大家都在说，不过有个事件张牛娃也给人说过，说这个年轻干部曾经领着个漂亮的姑娘来过他家，说后来这个年轻干部和这个漂亮姑娘吵了一架，还说要分手，姑娘还哭着骂这个年轻人说把他俩准备要结婚的钱借给了张牛娃，还担保给张牛娃贷了款让张牛娃栽苹果树。大家都瞪大眼睛说那不可能，还骂张牛娃说你是不是想漂亮姑娘想疯了，在这胡编乱造呢。人家年轻人会给你贷款，给你借钱?还是人家要结婚的钱！你快别吹牛了！······
听说张牛娃在大家的嘲笑中惺惺地回去了，但张牛娃的干劲可从没有减少过。
就这样，春风又一次吹拂了大地，也把张牛娃的果园给吹起来了。乡亲们从来没有想过张牛娃也会有今天。许多人都好奇这个年轻人是怎么样洗了张牛娃的脑的？不过，后来张牛娃还真的找了个女人，而且这个媒还真是年轻干部给说的!
张牛娃笑活活地看着他的果园和女人，突然脸上就流下了泪水。“李书记，你这个干部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你当初说只要我把果园建起来，你就会给我介绍个媳妇，竟然真的实现了！我张牛娃真没想到有今天。你为了我和女朋友吵了不少架，也没黑没明地帮我做这做那，我才知道干部不是那么好当的，心里有苦也有泪，我也知道了精准扶贫工作的艰辛。我以后要好好努力，再不让别人笑话我了！······”
年轻人笑着对张牛娃说：“这就不要多说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我是县上派来协助搞精准扶贫工作的，我觉得真正的扶贫就是要让思想意识跟上去。你张牛娃也是个开窍的人啊！虽然我哄你说，你建果园我就可以给你介绍个媳妇，可是你这媳妇啊，就是你辛勤努力换来的。你说你要是个不努力的人，果园建起来也不管理，没效益，你可叫我上哪给你找个媳妇去呀？好好奋斗，尽快还我的钱，我还等着钱结婚呢！你的媳妇找到了，你不努力，我这媳妇啊，我看都要泡汤了！还有，精准扶贫贷款，尽快还了哦！”
张牛娃摸着脑袋说，一定一定！可是乡亲们又嚷开了，精准扶贫还可以扶着找媳妇？？
听到这句话，一个和张牛娃以前一起打牌的单身青年心里又蠢蠢欲动了，他也想找李书记建个果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