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送过往,再酌敬远方
“嘉陵杯”诗教中国诗词讲解大赛在历时多半年的时光之后圆满落幕,可我终是一个失败者。所有失败者的内心肯定都深藏着一份落寞。没有 “踏花归去马蹄香”的窃喜,只有“春色岂知心”的一份感慨。付出了艰辛、承住了压力,感受了许多个日日夜夜在彷徨和等待中度过的煎熬,如果此时没有些许感触,那一定是不真实的。叶嘉莹先生一生都在追求着古典诗词的真情真韵,也在用自己毕生的心血和一生的积累来支持和挽救着中国古典诗词文化的延续和发展。我想,她一定是在告诫我们,“真”的东西最动人。
先生一生颠沛流离,却只身创造“弱德之美”,先生说弱德有健者之德,有弱者之德,而这个道德是在被压抑之中都不能够表达出来的美。是啊,弱德之美何尝不是一种在压抑和摧残中而傲然娇艳的美?这种美是一种不能被世俗和境遇霸杀的美,是一种无可替代的美,就如她的人生经历一般让人心怀恻隐而又深受鼓舞。就像我们在观看《掬水月在手》时内心汹涌而又不知如何表达……与先生相比,我们在比赛中所受的煎熬,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有时候,当我们一旦觉得自己的浅薄和别人的深邃差之千万里,那我们一定会表现得无言而沉默。
“逝近韶华不可寻,空余天壤蕴悲深。回头三十年间事,断肠哀弦感不禁”(叶嘉莹《天壤》)这些足以让人噙起泪花的诗句,无不证明着先生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普通地根植在人间烟火中,却要经受残忍的打击和诸多抗击不了的厄运,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获得重生?人生几十载,先生渡海到台、漂泊到美,一世多艰,却寸心如水。世人誉先生为“中国最后一位穿裙子的士”,结合先生的人生际遇,我觉得这“士”不仅深含着对先生的无限崇敬,更是对先生一生不屈不挠如战士一般同命运抗争的敬仰和赞颂。饱受苦难却笑傲人间,这应该是古人笔下“梅兰竹菊”的典雅形象,而先生应该不是花,是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水生万物而复归于水。先生一生上善若水,还把自己的一生财富全部捐献给了古典诗词的发展,我想所有参加本次比赛的人,都应该受到了先生如水一般的润泽和先生厚德载物般的思想洗礼。
人这一生,总会因为遇到某个人而改变航向,或者因为偶遇某一个人而静思沉淀。“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我想我应该是遇到了能够让我静思而知不足,博阅而知自省的一群人。
在与一位参赛同仁交流的过程中,她曾讲到自己在参赛进程中恰逢连失两个挚爱的亲人,只因叶先生的事迹和精神鼓舞着她坚持。在经过多次忐忑而最终获得一等奖的时候,她只想告诉远在天堂的亲人,她们曾经心心念念的支持毅然成了她忍痛前行的力量源泉。叶先生一生“弱德”而豁达的高贵品质,是这位选手坚持到最后的唯一动力,也是许许多多的选手在气馁时没有放弃的充分理由。试想想,人的精神力量在人的生命中有多么重要的意义。精神不退缩,脚步即永远在路上。当然,我也要非常荣幸地感谢叶先生,感谢叶先生将我抛却多年的对古诗词的一份钟爱又重新燃起。我还要感谢组委会的吴老师、刘老师对所有选手孜孜不倦的指导,感谢因为比赛同我一起奋战并有缘在群里结实的所有选手,感谢在比赛中曾给过我巨大支持的几位好友。正是因为有这一群人的激励和影响,我也毅然决然地撑到了最后。成功失败,无关风月;失败成功,也无畏纠结。
在复赛交流群中,我一直坦然地和大家逗着乐子,除了不想因比赛而心显焦虑,最主要的是我觉得每一个相聚都应是人生际遇中的一段绚丽。这绚丽不能因为大家是对手而逊色。从入围测试到初赛说课,从复赛微课的录制到如今结果出炉,我一直视交流群里的各位老师为珍宝。作为一个小县城的老师,我在乡村小学呆了十多年,结合自己的求学经历和工作经历,我一直坚信环境是可以限制想象的。哪怕我曾经有多少梦想要飞多远的路,但眼界和身边的环境一定会成为前行的牵绊。就像我自己挚爱音乐却在十五岁的时候才见到第一架手风琴,就像我一直战战兢兢地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根本无法完成比赛,所以每一次挑战都心怀忐忑和怯懦。当然事实就是,古诗词的博大精深与我而言真的宛若海市蜃楼。
回想自己十几年前师范毕业扎根山区,在寂静无声的乡村之夜,一直手捧着兰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教材攻读到深夜。这长达三年的孤寂生活让我这个只有十几岁的热血青年深刻领略到了古典诗词的美丽动人。几乎隐居的山村岁月我没有陶潜先生的那种释然和闲静,也没有摩诘居士的画意诗情。我用四年的时间考完了兰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所有课程拿到了专科本科文凭。也在寂静与徜徉中体会着自古高雅之士的那份恬静和释然。可对古诗词而言,我自己的积累终归太浅薄,所以在两次的古诗词素养测试中我都两手打颤。为了记忆积累入声字,了解诵读和吟诵规律我像刚入学的一年级小朋友一样牙牙学语,终了还是一头雾水。欣赏和聆听别人的微课,袭在心头的除了啧啧称赞那就是一份失落。书到用时方恨少,古典诗词能给世人的声韵之美、节奏之美、品格之美,又岂能是我轻嗅些许就能领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修炼自己。
在抖音、最美诵读、学习强国等平台欣赏叶先生和其他吟诵大师的吟诵作品,感知古诗词的声韵和节奏之美。打开链接看许多参赛选手的微课,无不是震撼和自惭形秽。谢婧斐老师执教的《山居秋暝》读来如入空灵之境,让人回味无穷而内心悠远;张晚霞老师执教的《马诗》将“怀才不遇”的诗人心境以“马”串篇,宛若珍珠玉串,晶莹剔透而高洁坚贞。卿琴老师才学出众,连夺两届比赛一等奖让人叹为观止。还有陈德兵老师、高华老师、郭改云老师、赵凤婷老师、任春江老师等等,皆用精湛的讲授解读赋予了诗词和课堂别样的魅力。如果说其中还有什么最让人动容的,那当属许卫丽老师了,51岁的年龄并没有少去她自身对古诗词的孜孜以求,身处乡村完全小学也并没有抹去她对参赛的高涨热情。繁华落幕,我们在相互安慰,许老师开心地说她没想到自己会进入复赛,也没想到她还能和许多年轻人一起奋斗拼搏。我想,懂得在经历后欣赏自己的人,一定是成功的,那就是一种坦然的“弱德”。“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我们没有“怀才不遇”,我们只是还需要更多的给自己以月光、火种让梦想进一步点燃。
如今我的床头已经多了数十本叶先生的书了,这可能就是我参赛后最大的改变。我还把买书的网址和张忠华老师做了分享。我们曾偷笑着说,好东西要私下分享,其实或者也是因为趣味相投罢了。这些许不多的书籍,应该是我有勇气向前迈进的一个小基石。
“游园巧遇红杏出,此去究竟值不值?”是我本次参赛的《游园不值》这堂课的执教线索。在“值与不值”中去深入触及比赛的实质,瞬时觉得自己就是诗人叶绍翁。从出身情况来看,同众多有专业修养的大师们相比,我就是一游离民间的“江湖诗派”小卒一枚。从最终的结果来看,也如访园而不遇心存落寞。但不知可有“红杏出墙”否?可有抬头见喜否?我想定是有的了。“红杏”尚在墙内孕育,只待春风拂面,伸手轻拈。低头看到的总是青苔,倘若抬头呢?这让我不有自主地想到了几句诗,“总有一些不经意的遇见,美丽了生命的某个行程。总有一些不经意的品读,忽然感动了一颗寂然行走的心。回眸的镜头里,锁着一缕淡淡的暗香就足够……”
文近尾声,其实我还想告诉大家,在比赛的征途中,我是想过饮酒的,我也想在我落笔记录下关于本次参赛的所有感触时以酒相敬。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否?所有的诗教传薪者。来,“一醉累月轻王侯”。来,一起举杯,敬过往,也敬远方。诗教的传薪之路,叶先生在前方,你我亦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