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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学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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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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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地理之——猪槽井

“猪槽井”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槽井”亦或“潮井”,因为没有记载,加上这片土地的人说话前后鼻音不分,“猪槽井”的中间那个字,到底是“槽”还是“潮”,很难说得清楚。喀斯特土地上的井,基本上都是以三个字来命名。就像这里每一个人的姓名一样,既要包含姓氏,也要有族人排辈的辈份字,最后一个才是取名的字,所以,这片土地上的人——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是很少有两个字命名的。村子里的人在说起这口井时,一直都不愿意称为“猪槽井”,只是简单地说“槽井”两个字。

据说猪槽井是猪拱出来的井。以前喀斯特土地缺水,平时大家都是饮用望天水,如果天干不下雨,人们只好到很远的山洞里去挑水吃。山洞距村子很远,山大、坡陡、路险,加上路途遥远,一天只能挑一担水,水挑回家,除了做饭、饮用,就所剩无几了。牲口们往往都是饮用人们喝剩下的水,有时水剩下不多,牲口们就没有水喝,就只得忍耐。一天,一户人家的猪忍不住饥渴从圈里跑出来,跑到山脚下一块岩石边,拼命用嘴拱地。主人去赶猪,发现猪拱的地方的土是湿润的,有的地方被猪嘴拱脚踩后,还出现了泥浆。把猪赶回家后,猪的主人叫来寨上的一些人,扛着工具到猪拱的地方挖井找水,十多个人挖了一整天,也没见水,但越往下挖泥巴越湿润,也就更加坚定了大家认为下面有水的信心。第二天大家又继续来挖,挖了大半早,挖到了一块石板,附着在石板上的泥土特别粘稠,用手一挤就出水了。刮去石板上粘稠的泥土后,有人用工具在石板上敲,敲出了“咚咚”的声音。石板下是空的,那么石板下也会不会藏得有水呢?人们用铁锤、铁钎分别锤砸石板,希望能把石板砸开。石板很坚硬,大家轮换着砸了一整天,也只砸掉一小块。就在大家感到沮丧,几乎要放弃时,一个老人过来看到了,老人建议大家先用柴火烧,将石板烧得碎裂后再砸,这样就省力多了。大家按照老人的办法,烧烧砸砸,砸砸烧烧,连续干了五天,第六天天快黑时,有人一锤子砸下去,石板破裂了,一股水从石板的破裂处喷了出来。

恍如做梦一般,在一头猪的指引下,村里就打出了水井。最初,村里人想把打出的这口水井称为猪拱井,后觉得不太妥。也有人想叫肥猪井,更是觉得不妥。“猪拱井”、“肥猪井”都有些恶心人的意思,一口吃水的水井叫这个名字,外人听起来总是有些不雅观。但井的名字又不能离开“猪”,因为除了猪帮助找到水的一层意思外,也还想契合朱家皇帝的号,让井名也感应到皇恩的浩荡。最后一致决定把井叫作“猪槽井”。讲述的村人说,当时先辈们起这个名字,说是不能忘掉猪的功劳,还有一层不言自明的意思,“猪槽”谐音“朱朝”,朱家朝代的水井,外人要是问起来也更好说。“猪槽井”这个井名叫了一百多年,到清顺治年间,乡里一位读书人认为“猪槽井”这个名字有辱斯文,遂将井名前的“猪”字去掉,改“猪槽井”为“槽井”。 “槽井”名也有的村民认为是取井所在的山脚位置——即当地人称为“槽”的两山之间的称谓。但更多的村民认为,改朝换代了,先辈们为了避讳“猪”这个谐音,才将名字改过来的。

不管是“猪槽井”还是“槽井”,这口由猪引路拱泥,最后让人们开掘出来的井的确是一口神奇的井。井水经年不涸,而且还会自如涨缩。猪槽井一天要涨三次,早中晚各涨一次,间隔时间三到四个小时。水从井里涨出来时有轰鸣声,轰鸣声好似在唱大戏,锁呐吹奏,锣鼓喧天,然后水就从井口涌出,欢腾流畅,溢满沟渠。持续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水又咕噜噜地退回了井中,沟渠中马上滴水全无。猪槽井的水随季节的变化会时大时小,天天如此循环往返不断,煞是壮观。而且若遇阳光,井里的水还会变色,早上涨出的水呈青色,下午涨出的水呈蓝色,傍晚涨出的水呈绿色,这种随阳光变幻莫测的色彩更是惹人叹奇。为此,村民们曾将此井的奇观上报朝廷,想引起朝廷的重视,不知是因山高路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始至终,朝廷都没有派人来看过。就连当地的县志,都无法查到对此井的记载。槽井的水不光解决了方圆五六个村寨、一百多户人家的人畜饮水问题,还使井周围的一百多亩水稻田得到了灌溉,保住了一坝田的收成,解除了连年困扰这片土地的旱灾之苦,为这片土地人和动物的繁衍生息,提供了可贵的生存条件。“猪槽井”改名为“槽井”后不久,有位云游和尚到此,目睹了“槽井”的神奇后,遂建议村民们将“槽井”改名为“潮井”,“潮井”和“猪槽井”之名就一直被混用至今。

猪槽井是这片土地上仅存不多的还在流淌着汩汩泉水的水井,也是这片土地上不多的还经常有人光顾的水井。如今村民们因为安装了自来水,大家已经不再到猪槽井里来挑水吃了,猪槽井也就慢慢丧失了水井的功能。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猪槽井也受到过冷落,那是这片土地刚刚安装自来水后不久,人们不再到猪槽井去挑水,也就没有人去管护猪槽井,猪槽井也因此而受到了动物的踩踏,垃圾的侵扰。最让村民们忧虑的是,猪槽井现在虽然还在流出水,但涨缩却不如以前那样有规律了,有时几天不涨一次,有时涨一次两三个小时都不往回退。涨出来的水也不像之前那样清亮了,更不会变换颜色了,以前涨水前那种如唱大戏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村民们担心在某一天,猪槽井也如喀斯特土地上众多的水井一样,突然间就消失了,然后只空留一个世代相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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