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是这石林枫海间的踽踽倦客,过青川百处,绿水千湾,依旧在烟波江上泅水,一帆杨过柳华风,一竿撑过万重山。一笠烟雨,一袖天晴,一曲云开,一步天涯。
什么温酒洒青天,染墨绘山河这些我统统都是不会的,便只能在路上哼几首山野小调,就这山风,荡过山溪。此时有山花烂漫,有山鸟欢欣。
彼时倘能在川溪谷坳寻得一方茅屋,倘能在菏泽水岸处寻得一处莲坞,倘能在蔚然青天中寻得一朵我爱的流云,胖倘能在浩浩人海中邂逅一个相见如故的人,都算是浪荡这世间的极尽幸运,极尽乐事了。我喜欢一个人听着自己喜欢的歌,那个时候想过大漠孤烟,楼兰古关,穿过熙攘人潮,碎月残阳。去看长河落日,也去看星垂四野,睡那乌篷船,也睡那秋草堆。那个时候,自己就是一阵风,潇洒无羁,自在逍遥。是比南山旁的野菊多一分惬意,比霸水河畔画舫里买醉的谪仙多一份无忧,比襄阳风日下山翁多一分闲适,无忧家国天下,不思前途好坏,不想来路崎岖,平地起何种风波,不想来年何处,舂秋又几度?只浪迹天涯,飘荡江湖,就足够了。
每每读到王摩诘,孟襄阳的诗,就想过过他们的诗里生活。孤身一人,青衣草鞋,步人间山水,行万千世路。有时栖于一船乌蓬,枕着渔火看到天明江雾袅袅初生;有时卧于水岸石床,听着溪风直到林鸟新啼惊醒了蝉鸣;有时折山麓惹朝露的野花插在初阳中,有时掬一杯清冽泉水酣饮而下,有时薄雾浸透了衣衫,有时细雨打湿了草鞋,有时心烦意乱对山大喊大叫,有时引亢高歌空谷传响。有时啊,我是游子,浪荡天际,不觉世事今经年,红尘万变。有时啊,我是归人,竹杖芒鞋,归入江河湖海,云深深处。更多的时候啊我,还是一阵风,穿花佛柳,擦肩草木,喟叹一句“欸乃一声山水绿!”啊!
走过了青川层栾,叠嶂耸翠,我撑一把纸伞,走进这青石长巷,既不见庭前双燕斗衔泥,也不见街头巷尾叫卖声,只有小雨在淅淅沥沥,不绝于耳。暮然才知那个时代早已湮灭,往昔岁月里繁华与落寞早已被尘封,鲜有人问津。或许只有像我一样的人才会想起他们,想去翻看他们那一段不为人知,却又朴实美好的故事,这个故事若拿来佐茶,多好!
择选一个烟雨霏微的日子,点起门前的灯笼,让它呀,在烟雨中朦胧。往院中庭下一坐,藤椅竹床,青苔黛瓦,煮一壶浓茶,茶气氤氲中便预见了那个时代的故事。富贵金枝是一生,荆钗布裙是一生,诗酒花茶是一生,柴米油盐亦是一生。这个故事拿来佐茶,正好!
后来啊,我离开了那个小桥流水般的人家。后来啊,我走过了千村万落的人家。后来啊,我在一芦花深处碰到了一位沽酒娘,她说她是某人歌里的传奇,而今却孤身零落一身秋。后来啊,我见江阔云低,只雁不留,那姑娘啊,依旧眉眼温柔。
“乘心而行,心尽而返”----<
或许这世间无论是人抑或风物,都该如此般的,懂得心尽而返,不然累的不仅是身体,更是心啊!人间千般红紫,总是无法一一看遍的,该懂得适可而止,该明白心尽而返的!
倏尔南风乍起,我便踏着一江风雨走了,借偏舟一叶,短棹半丈,过漠漠水田间簌簌落花,转阴阴夏木嗅得缕缕荷香,不觉竟有了醉意,酣酣几味,悠悠转醒。轻舟正过万重,山。近处有三两僧人拾阶而行,隐去竹海,我见四时风动,薄雾悄收,几支白鹭掠过,便有山寺钟声荡过竹海,在江面上荡漾开了······
有渔人唱起了渔歌,歌声旷远,渔火明灭之间,已然靠岸系舟,携鱼归家了,那月亮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我脑中却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了 “月光如水”这个词了。萍客解衣,倦鸟归巢,江雾也茫茫,江水也汤汤。
我是否也该如那僧人,渔人,萍客,倦鸟一般?一般归去?。可是我又归到哪里去呢?这浩浩山河,苍天皓月分明就是我的不而皈依啊!
我在梦中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