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天,三爷裹在棉袄里抱到我家的。
三爷把它抱来时还是刚出生四十多天的小奶狗,浑身上下除了眼睛上的两个白点,就只剩下一个颜色--黑。听奶奶说小黑刚来时用一双纯净而惊恐的眼睛环顾四周,跌跌撞撞的用鼻子东南西北的四处寻找母亲的味道,嘴里“哼哼唧唧”的发着委屈而急切的呜咽,那声音让奶奶听了心疼不已。她把土炕的鞋窑腾出来,铺上干草再铺上棉花小垫,热乎乎的鞋窑就成了那个冬天小黑暖如母亲怀抱一样的家。
刚出月不久的小黑就像嗷嗷待的婴儿一样只能喝奶粉,细心地奶奶就像照顾孩子一样,把父亲从韩城给她买回来的奶粉,麦乳精都喂养了它。经过奶奶一个冬天的精心喂养,当初走路跌跌撞撞的小黑在春天到来时已经长成活蹦乱跳的“捣蛋分子”。记得,那时的它和奶奶最亲,一天到晚就像癞皮狗一样,围着奶奶的脚后跟打转,不是扑就是逮缠着奶奶陪它玩耍。有一次奶奶用鼓风机蒸馍,好奇的小黑对鼓风机的电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冲着电线又是扑又是啃,当它玩的不亦乐乎时突然发出“呜…呜…”的哀鸣声,奶奶赶紧跑出去一看,小黑痛苦的在地上抽搐着,奶奶赶紧拔掉鼓风机的插头,小黑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此后,小黑看到线状的物品都是绕道走,夹起尾巴低眉耷眼的顺着墙角溜,那样子一看就是怂狗一只。
长大些的小黑就像眼里钻进风的孩童,庭院的大门已经无法把它眼中的好奇掐断,它每天吃饱喝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大门边,等着和奶奶一起出门。奶奶到邻居家串门,它就在奶奶身边自娱自乐追着尾巴玩;奶奶下地干活,它就像引路者一样奔跑在路的前方,它跑上一段距离,就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蹲在路边等待奶奶;奶奶锄草时,它围着奶奶的锄头打转,非要闹得奶奶发火给它屁股来一下,它才“嗷嗷”的夹着尾巴趴在地垄边用一双委屈的眼睛哀怨的望着奶奶。奶奶总是说小黑就像孩子一样----记吃不记打,这不刚刚被奶奶踢了一脚的它,没一会儿又开始逮蚂蚱追蝴蝶了,得意忘形的时候又到奶奶的脚下撒欢。
奶奶一手养大的小黑和奶奶的感情最深。记得奶奶去世送葬时,小黑跟随着送葬的队伍夹着尾巴,一路呜咽。奶奶下葬时,它朝着坟茔的方向五体投地呜咽不止,眼角泌出晶莹的泪滴。奶奶去世后,小黑有十来天不吃不喝,母亲看它瘦弱的让人心疼,请来兽医给它输了几日的液体才助它度过生命的灰暗时刻。
此后,小黑在母亲的喂养下和母亲建立起新的依赖关系,它又变成了母亲脚下形影不离的影子。直到几年前的一个秋天,陪伴了母亲五六年的小黑不辞而别,母亲忧伤的打来电话说:“小黑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家养的狗当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时会选择悄悄离开,独自面对死亡。
小黑走后,我家再也没有养过狗。小黑留给我们像家人一样的美好记忆,我想在小黑的记忆里我们也是值得它一辈子忠诚守卫的家人,值得它无比信任无比爱护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