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一道菜

辣，在秦川沃土上别具一格，是关中人味蕾深处最细腻的回忆。火红如彤云远霞，绀碧如岩缝翠玉，青红夹杂之间酝酿着人们对生活的挚爱。

青辣子最简单的吃法是直接摘两根，手心握一嗫嗫盐，在面盆中取个凉馍，咥一节辣子沾一下盐，一口馍两三口辣子，直到吃得满脸冒汗、噎住打嗝，方才过瘾知足。

“宁可食无肉，不可室无竹”是南方士子对人生意境的最高标准。北方汉子则不然，追求的是“花火绚烂，生命如焚”的激进主义。所以关中人的饭桌上常常展现“无辣不欢”的热辣场面，玲珑小菜可以没有，缺少辣椒可是万万不行的。一碟辣子一碟盐，圪蹴在凳子上就津津有味地心满意足，一顿没见辣子就清汤寡水的食之无味，嘴噘脸吊嘟嘟囔囔能埋怨半天。青辣子是饭引子，青辣子往饭桌上一摆，就由不得多吃上两个馍，吃饱喝胀了，瞅瞅青辣子还有，手不由自主地又伸过去摸馍。关中人常感叹：有了青辣子多费几个馍。麦面馍蒸出来就为了让人吃，吃饱了才能撑得住干重活累活。

广阔无垠的关中大地，在时光流转的缝隙中，关中人总是能在这片沃土上衍生奇迹，辣出味道，辣出关中汉子的独特魅力。当然，关中女汉子也不容小觑，少了楚地娇嫩婉转，却益发的豪迈飒爽。

关中汉子家里来了朋友，你会发现酒桌上往往力战群雄的是关中妹子，直爽豪气的妹子在菜园顺手摘几根青辣椒，洗干净放在案板上，拿刀切成碎节，拌碎葱段、香菜、蒜片和适量食盐，清油煎热泼在上面，加食醋用筷子搅拌，特有的辣香味弥漫开来，几分钟时间，一道老少欢喜的凉拌青辣子就大功告成。青辣子、西凤酒往饭桌上一放，两个酒杯斟满，声撕力竭地划拳，酒喝干还不尽兴，划拳比赛把青辣子吃了个净光，辣的直冒黄豆颗颗大的汗珠，嘴里还连连吧嗒着，意犹未尽的说：“嘹咋咧！嘹咋咧！”青辣子就酒，越喝越辣，越喝越有。关中人吃辣子就是为了感受那个酣畅淋漓、荡气回肠的烧嘴挠心。烧就烧满浑身，辣就辣透肠胃，喝就喝到尽兴，这便是关中人勤劳质朴、豪爽大气的特有魄力和性格。

冬春两季地里没有青辣子，碍不了事，把干辣子角用开水泡软，用刀切碎，拌葱蒜，泼油，调醋，端上碟子津津有味地吃。青辣子的直率浓烈，后味香而不燥，就像关中人一样厚实本分，刚烈无畏。在关中地区，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菜就是那一碟青辣子。辣到骨子里的味觉，滋润着一代又一代关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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