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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杏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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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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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季节的黄昏寻找一个酒馆

夜幕还没降临的时候,灯就亮了起来。

广州的灯光总比黄昏先来。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目光落处,一片浑黄的灯。见了白云山淡淡的青色,和更远一点的迷雾,心里就有一声叹息。往北,再往北,在北之北,就是我的家乡。我看不见,却可以想象,斜阳照在冬天暗红的桕树上,如一块血痕般醒目,冬天的灰的沉重,也就有了印象。而在他乡,烟波江上,黄昏看不到斜阳,一片陌生的气息里,心如悬在空中失血的半块月亮。

当年在汕头大平原流浪的时候,我只有一件外套。风起的时候,才觉天地苍凉。亲朋无一字,异乡的黄昏裹着青黄的颜色,唤醒沉在心底的哀伤。鸟鸣空中,疑为哀歌。淡青色的山,巍然如铁铸,见不到秋的斑斓。行在开阔的天空下,人如蝼蚁,暮霭处,我心里只有母亲一个词儿温暖着我单薄的躯体,并使我为之坚强不屈。在那一片浓稠的苍茫里,我如行者,孤独上路,踩着夜的黑色的襟袍,俯拾着自己萎落的心绪。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大家各奔各途,方向一分,热闹的气氛消失了,各自拽着影子,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寻找今夜落脚的地方。看着同事渐行渐远的背影,才感到办公室的温暖。大家在一起,天南地北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苗条的粗壮的,各自成风景,忙忙碌碌的,却有说之不尽的亲切。集体的气氛,总是鼓舞着个体的精神。散了,留下的是寂清。

这是不是黄昏,我已不能准确的界定。灯光下的人都在匆匆走着,神情冷漠。每个人脚下都有长长的路要走,而路上的人,永远都看不到路的尽头。风扑面吹来,吹动衣袂,也带给人一份飘然。

这个城市有很多的大排档、酒店。

大排档简陋,坐下来,能闻到腐烂事物的馊臭。

酒店干净,消费却让人掂量再三。

在经过酒店的时候,气派的霓虹灯的招牌,迷幻的光闪出鬼魅样的诱惑。

到了大排档的时候,露天而设的桌椅板凳,来去吆喝的声音犹如一个狂乱的集市。

如果能觅到一个恬淡清静的小酒馆,此时一定能安妥我的心情。我想。

在某个出差的途上,在一条陌生的街上,我曾找到过一处临街的小酒馆。那时有雨,细线般地拉着,一分凉意让人瑟缩。可进得了那酒馆的木门,上了阁楼,往窗边一坐,看对面轻烟飘绕的瓦屋,心里就有一种宁静的安然。一碟菜,一壶酒,老板一副朴素的笑脸,雨点的声音,都让人觉得颇具韵味。品酒遐想,挥洒自然。

我也曾在广州的小巷里寻觅过。石牌、棠下、冼村、新市、天河村,村村都有食街。食成街,热闹了,却荡涤了那份安然从容享受的心境。况且巷深且窄,楼高又挤,风来风往,风里尽是异味。吃的功能,在这里纯粹化为填充饥饿那般简单。仰头,除了人的脸,灰的墙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黄昏在这里,没有风情。季节在这里,没有颜色。

朋友怜我形容枯槁,说要做一顿饭让我享受。我数次拒绝。蜗居一室,床、写字桌、电脑、衣柜、餐桌板凳,杂乱一团,油烟一扰,被窝里都是辣椒的味道,何必图朵颐之快?

吃饭不仅要心境,同时也要情境,如果有一个丝丝如扣的背景,吃饭便是一种享受了。

如果廊外有一个小酒馆,一壶酒,几盘菜,地面收拾干净,桌子破旧一点,或许更有乡土气息。坐在窗下,或者露天的空地,看着黄昏流光如虫来去,听风摇檐头铁马,温热老酒,尝粗蔬小菜,兴致起时,不妨以筷为槌,在碗沿点出几个节奏,休了白天郁在心头的浮躁,饱肚之外,还轻松心情。可惜一个小小愿望,竟在硕大的城里,觅不到一处实现的地方。

每次空落落的回到家里,给朋友打电话,告知心情,朋友却还天真,竟希望用红泥炉温酒,看炭火的红光,轻言絮语,忘却这个季节的寒凉。以那缕淡烟,营造一个烟霞的背景,听风拍窗纸,举杯邀友,够奢侈的。我笑笑。

来这个城市,我们各抱心愿,可临到黄昏,我们都有一个近似的寻找。

我们没有根,过去了的,沉淀在岁月中的,那份想望的恬静与美好,是我们渴求的一种境界。现实中,无法觅到那些影像的痕迹。我们寻找的,在岁月的背后,在远处。

某个季节的黄昏,寻找一个酒馆,是我们在挽留过去,也是在回味生存的滋味。让美好不断的在身边重复,以不至于让孤独在心中结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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