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被学校党支部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二十年后,我带着拟写一份全市教育系统党委调研报告的任务与刚参加完高考的儿子阿豪回到了故乡。
我的故乡力山村位于星子镇北部神磊山边,与大路边镇麦田坪村相邻,距离星子镇政府所在地只有十五公里左右。这里属于石灰岩喀斯特地貌,既没有小溪,也没有泉水,只有小量的地下石缝水。我们围着村子四周走了一遍,发现村子四周满眼都是树木,柳媚花明、竹苞松茂、桃翠果大、杨梅欲滴,树林底下鸡鸭成群,牛羊低头悠闲啃草,不时鸡啼犬吠,好一幅赏心悦目、神清气爽的图画。
阿豪兴奋地说: “家乡的环境优美,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父亲听到赞美声走过来说: “为了解决水源不足的问题,早几年有七八户人家移民到清远、连州了,现在村里只剩下三四户人家了,这全靠党的好政策啊。”父亲指着村后新建的水塔接着说:“现在用水不成问题了,政府帮助我们从二十公里外引来了自来水。”
“我们祖祖辈辈担心的饮水问题,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我感概地说。
“祖祖辈辈?”阿豪好奇地问,“我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父亲停了停,想了想,说:“一百多年了吧!”
说话中,我们往村西下走一百米左右,来到了一个四五十平方米的遗址。父亲向阿豪讲起村史来。
“我太公从麦田坪村来到这里租地耕种,自以为能得到神磊山神的保佑,就在这里盖起茅屋住下来,单传到我父亲那代就有三兄弟了。父亲排行第二,依然靠租地过日子。爷爷 1932年去世后,家里茅屋被烧,父亲三兄弟又盖起新茅屋,因为家贫如洗,大姐和堂姐出世不久就送给人家当童养媳。在我一岁多的一个晚上,家里来了十几个山贼,杀掉唯一的一头小猪,趁夜把在家的三个大人反捆带走,大病缠身的伯父和睡熟中的我们才侥幸逃此一难。第二天,外出东角塘帮人割禾的三叔回来后只好撑起这个大家庭。不久,大伯被气死,送给人家当童养媳的妹妹及堂妹也先后夭折。我母亲当年被山贼卖到称架山后机智地逃了回来,告诉我们,父亲被打死,三婶也被卖掉。1949年全国大解放,党和政府分给我们田地,母亲送我们读了一两年书。”
“神磊山神没有保佑先辈,”我接过话对父亲说,“是共产党保佑了我们。”
阿豪不可思议地对爷爷说: “您才读了一两年书?”父亲感慨万分地说: “我如果能读完小学就不用在农村了。”父亲继续告诉我们: “1958年人民公社化后,我们生产队由老屋、新屋、塘坪和力山四个生产小组组成。平时干活以生产小组为主,遇到特殊情况就由生产队统一安排。大哥和堂三哥入了党,分别当上了大队党支部书记和生产队的副队长,我在生产队当会计。”
“您读书两年也可以当会计?”儿子疑惑地问。
“对啊,我的算盘全队第一,生产队就派我去公社学习会计业务。全靠党的好政策,才把我们农民当主人!”
“既然党的好政策这么好,那您为什么不入党呢?”
“哪有时间顾及,一心忙活去了,现在老了。” 父亲无奈地说。
是啊,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党给我们的。没有党的领导,农民怎能分到田地过上好生活;没有改革开放,国家哪能恢复高考制度,人民怎会富裕;没有党的好政策,农民后代的我哪能在党政部门工作?我们哪有现在幸福的生活?
“我就不觉得现在幸福。”一位正在用手机上网的侄子插上一句话。
父亲气愤地说:“你臭小子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天天只知道在家里看电视、上网。不是党的惠民好政策,你父亲能买得起大货车,我们这么小的村能装上有线电视,能安装宽带上网吗?”
先辈当初就希望在这里能得到神仙保佑,山神不但不保佑,却害得他们祸不单行,幸亏共产党使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些在糖水里泡大的年轻人哪知道这些?
“唉,可惜我老了,要不然我也会加入共产党。”父亲感叹地说。
“您一点也不老,只要您愿意,我愿意做您的入党介绍人。”我期待地说。
“那我就加入吧,有生之年我一定为党多宣传,多做事。”
“您介绍爷爷入党,可不能落下了我。”阿豪也抢着说。
我开心地说:“那我就介绍你们爷孙俩一起入党吧!”
(写于 2011年 7月,发表于 2012年 《青海湖》第 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