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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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身寄额济纳初识苍茫辽阔
魂游胡杨林再睹铁骨真容
来额济纳打工近六年了，你说你对这里特有的胡杨林的认识与认知，是一点儿一点儿、一小步一小步的。直到今天，你依然觉得，自己对这种有着独特风貌与风骨的物种的了解，仍然停留在皮毛阶段，还远远没有走进她的内心世界，更遑论上升至精神层面了！真正对她要有深刻的理解，不光需要在拉伸生命长度的、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的悠悠时光里，去熟悉她、读懂她，更需要那垒起生命高度的开阔的胸襟与丰厚的学养。甚至还需要月光般奇谲的想象力与阳光般灿烂的心态！你曾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许许多多的日子里，无数次的进入那茂密的胡杨林里，甚至多次到过额济纳旗更加遥远的西北部，那是胡杨林生长很稀疏的地方，几乎见识了她的各个生长期、各个季节里的、各个生命形态里所呈现的或风情万种或触目惊心、或巍然挺立或婀娜多姿的模样与景象。她如同一幅幅气象万千的生活全景画，在全力地、又是无声地展现着生活的多姿多彩与别样风情；她更像一座座蕴涵丰富的历史博物馆，珍藏着一段段生命的顽强与沧桑；陈列着生命的一次次前赴后继与不屈不挠；宣示着一种宁折不弯、虽死犹生，甚至死而复生凤凰涅槃般的精神追求与价值指向！
在紧临额济纳旗政府所在地的、达来呼布镇的东郊，有一条由南向北流经的蜿蜒曲折的小河，名叫黑河。此黑河正是我国第二大内陆河。她发源于祁连山北麓，干流全长820多公里，此处已是她的最下端了。黑河流到此地，好像失去了她本来的意义，更像是一段用于打捞历史记忆的符号一般。她一年四季的绝大部分时间里是干涸的。每年春天，位于下游的农田地需要浇灌安种水，或是每年九月下旬开始的胡杨节，才间或淌个一月两月的水。一是为这里近年来、越来越风生水起的胡杨节点缀些柔和润泽的风景；二是为下游正起死回生的东居延海稍作补充；再者就是顺便将这片胡杨林、以及胡杨林间大大小小的红柳墩滋润一下。因为紧挨着这条黑河的东岸，就是我所说的胡杨林了。面积不太大，262.53平方千米。但仅仅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如果把面积达114606平方千米的、以荒漠、戈壁为主要内容的额济纳，比作一篇韵味悠长、意境辽阔的大文章，那么这片面积仅占其0.229％的胡杨林，就是她的点睛之笔和神来之笔了！如果把极度干旱、且多沙尘暴的额济纳，比作一位历经沧桑的蒙古汉子，那片小小的东居延海，就是他眼中温柔而又苦涩的泪水；而这片小小的胡杨林，就是这位蒙古汉子的心中一块最柔软的地方，也是他心中一块最具沧桑感、也是最有生命力的地方！
那年秋天，已下岗的你，初涉商海，几个跟头过来，已是债台高筑走投无路了。而不曾甘心的你，独自南下，想去主动寻找商机。广州、深圳、厦门、上海、武汉、苏州、南京、天津、北京、兰州，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派迷茫，一派朦胧。落魄万分的你，又梦游般的去了银川，又从银川去了阿拉善左旗。还在若梅的一再催促之下，你决定到额济纳来看看。于是就有了你六年打拼额济纳的经历。
那就让我们从秋天出发，从你当初起程的、位于贺兰山脚下凉爽的阿左旗出发，一路向西北，再向西北；向西再向西，再再向西，顶着酷热的阳光，忍着灼人的热浪，看着连绵无尽的荒漠与戈壁，一直向西，再再、再再向西。全长六百四十多公里的柏油路，如蒙古族少女的一根六十四万多米漆黑修长的发辫一般，在那无尽的荒漠与戈壁上盘绕、游走，在间或夹杂在荒漠与戈壁间低矮的荒山秃岭间徘徊、踟蹰。经那连绵无尽，天地一色的苍凉、辽阔与高远景象的一再淫浸与濡染，将你胸中刚刚还有的、从贺兰山下带来的凉爽与潮润，或是从更远的南国带来的桃红柳绿和蒙蒙细雨，一下子洗刷得干干净净无踪无影。而且是以如此粗糙、粗鲁的方式。你的脑海里，此时已将江南的小桥流水、烟雨楼台等朦朦胧胧的意象，置换成了塞北的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置换成了狂暴的沙尘、粗粝的空气；置换成了一望无际的空旷和高远；你觉得你的胸襟一下子开阔了千万倍。你成了定格在高空里的那只鹰了，一切尽在眼前，一切尽在翼下，一切尽在胸中！
有了这个心理基础，意味着你已做好准备了，那就耐着性子，继续向西前行吧。在你行至六百一十公里处，当一些稀疏的野冬青与低矮的红柳墩，星星点点的进入了你的视野时，那你就应该放缓脚步了。因为此时的你，正如站在国家大剧院门口的观众，那些散布在你周围的野冬青、红柳墩，就是即将拉开的、关于胡杨树大剧的帷幕，或是一场小小的序幕。在前方的正剧尚未开演的当儿，你千万莫看轻了那些夹杂在红柳墩与野冬青之间的、更其貌不扬甚至灰不溜秋的、一株一株低矮的、枝条皮相与白杨差不多、而叶子竟然如少女的眉毛儿般的柳叶并无二致的树苗，那可是这场正剧的报幕员。是主人派出的迎接你的使节，也是胡杨树之所以被称为“变叶杨”的童年时代，是胡杨树家族的一个个少先队员。难道不是吗？经过昨夜一夜寒霜的浸染，这些正处于花样年华的胡杨少年们，全身的叶子，已由前些天的金黄，变成了此刻的金红。当然，那些撒娇般依偎在红柳墩大姐姐怀中的孩子们，她们的衣服是黄中有红，红中带黄，红黄相间，色彩斑斓的。
啊！朋友，你给迎接你的小胡杨打过招呼之后，再继续向西吧。这时你已经登上了一道巨大的沙丘，展现在你面前的，是散布在沙丘之间的一个个海子，这些海子如同一面面巨大的镜子，镶嵌在金黄色的沙丘之间。这些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镜子的周围，散布着或大或小、或高或低的，叶冠一律是金红色的胡杨—青年的胡杨，她们和你头顶的蓝天—那可是湛蓝湛蓝的、不带一丝儿杂质的，白云—也是那样雪白雪白的、没有半点儿风尘的，掩映在这许许多多的、不太规整的巨幅镜子中。此时，你千万不要将眼前的场景，误认为是所谓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也不算你梦中出现的幻觉，这是真正实实在在的风景！叫“八道桥风景区”。此算是正剧的第一幕。看吧，那一棵棵丛生于海子中间的胡杨，如一个个在水中或嬉戏、或沐浴、或洗衣、或梳理的，姿容形态是如此欢快的蒙古族少女们，开心的笑音还在水面回响，忘情的身姿正在浪花中荡漾。而耸立于海子边沿的，更密实一些、也更高挑一些的胡杨，在微风中，又像一群正翩翩起舞的蒙古族姑娘。或金红或金黄的叶子，是她们五彩的裙袍与头饰，清风是伴奏着的马头琴的乐章，海子里的浪波是击打着的舒缓的节拍。那环立于她们身后的，是一棵棵雄壮结实的胡杨，更像是一个个剽悍英武的蒙古族小伙子，在给他们的心上人伴舞，在和她们共同歌唱。而金黄与金红相互映衬的叶子，又多像一丛丛正燃烧的火苗，也正如他（她）们此刻心曲的浓烈四溢和情感的麻辣滚烫！
看过了第一幕《舞蹈篇》，你继续向西，再登上一道更高大的沙丘，展现在你眼前的是散布在平坦戈壁中的、树龄又大了一些的更结实、更魁伟的胡杨。老远看上去，你肯定认为那是一个个正悠闲吃草的骆驼。那金黄的绒毛，那褐色的鬃须，那稳健的步伐，那直立的、饱满的驼峰，恍惚间，你甚至可以将散布于其间的白刺墩，认作是牧民们星星点点的蒙古包，或许那一缕缕袅袅的青烟，正从蒙古包的顶端悠悠而上，你的耳朵里是否还听见了蒙古包旁还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你的鼻腔里是否还闻到了马奶酒、驼奶酒和酥油茶的清香？你的味蕾中是还否品到了羊背子、烤牛排的醇烈和浓香？
啊！朋友，你千万不要停下你稍嫌慵懒的步伐，再向西走，登上一道更为险峻的沙岭，眼前更加开阔的景象，会使你认为，刚才的感觉肯定错了，眼前分明是一支人马庞大的军队，而且是正在行进中的队伍。其中特别高的几棵胡杨，是这支队伍的旗手，红黄相间的旗帜，正在风中猎猎飞扬。而远处、那南面沙丘上的一溜胡杨，就是他们派出的警戒哨。面对这支身量巨硕，气势雄壮的军队，你若用心听，可以听到那滚雷般的、却又是低沉的、浑厚的呐喊声，能感受到那撼山动岳般的步伐，正从遥远的大元王朝、大明王朝一波波的传来。成吉思汗第四次南征的大军，大明王朝的征西将军冯胜，指挥着他们的千军万马，正向这里涌来，正在此处集结，正在此地誓师；你可以看见，那一个个身形如犍牛般壮硕，毛发也如犍牛的鬃毛一样茂盛的军士，在拼尽全力的擂击着牛皮大鼓。嗵嗵嗵的鼓声，震得地动山摇。上身精赤、胸肌硕大，头裹紫红色汗巾的一排排络腮大汉，正把那三尺多长的牛角大号，吹得山呼海啸声震九天。千万支丈八长的枪矛，寒光闪闪。挺举起来，如森林般密不透风、寒气瘆人；你还能听到战马那鼓点般的铁蹄声，如大河决堤般的嘶鸣声，从遥远的乌拉尔河，从顿河，从伏尔加河一浪浪的传来，那是阿拉布珠尔，以及东归英雄渥巴锡，正统领着他们的千军万马，以及比千军万马更多的老幼妇孺，还有比老幼妇孺多得多的牛驴骆驼、骡马羊只。他（她）们义无反顾的身影，他（她）们甘愿赴死的气概，他（她）们视死如归的决心，还有他（她）们历尽艰辛的漫漫历程与无尽的血水和泪水！
啊！成吉思汗的子孙，华夏民族的兄妹，骆驼与马背上的精灵，茫茫旷野的主人，这是他（她）们用一代代先烈的灵魂铸造成的阵势！这是他（她）们用一代代英灵的鲜血浇灌出的姿容！虽然他（她）们的身影远去了，但他（她）们的精神仍在这里萦绕！虽然他（她）们的肉体早已逝去，但他（她）们多钙的骨骼仍在这里长驻，仍在这里永存！虽然他（她）们的血水早已渗入了地下，在这连绵不绝的海子里，难道荡漾着的不正是他（她）们的豪放与强悍、热烈与柔情？不正是他（她）们的坚韧又执着、勤劳又善良的基因与传承？这些基因与传承，正在一代代地向你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深埋于地下的极深处的、一支支的根须里渗透、延伸；在那一棵棵挺立于黄沙大漠之上的身影里滋生、孕育和沉淀，并最终累积成一种整体的精神品位和个体的德行高峰！
啊！朋友，你的心灵在亦真亦幻，从远古到当下，从异域他乡到脚下这片实实在在的黄沙大漠上，来回翱翔的时候，我们的大剧又进入了第三乐章。
这是一处殉难者的“墓地”，虽然是一棵棵倒卧过去的胡杨，然而你却像是进入了一个时空隧道一般，你正从今天走到了昨天，走进了后天，走向了更为遥远的过去。从物质的客观世界的宏大宇宙中，向你的精神世界的浩瀚灵幽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去了！啊朋友！面对这好似遍地坟茔的世界，怎能不勾起你昨日刚刚平抚下去的忧伤加创伤？你的老父老母，正是在你下岗失业，生活极度清贫的时候，从你人生历程的正午时分，先后离你而去！父亲的老去，尚属正常，最为可怜的是你的母亲，在严重的老年痴呆症的折磨下，在混沌之中走进了更大的混沌。由此在你后来的心理中，留下了无法言说、无法抹去的阴影！你曾在后来无数次的梦魇中哭醒，虽然明知是梦境，但梦中的场面，仍使你痛不欲生。你曾写下数首小诗，只向另一个的你自己，诉说你那异常沉重的心情！
这是一棵早已褪尽了枝条与皮层，且倒伏了若许年的胡杨树，白中略带灰色的主杆，如一头白垩纪的恐龙所遗留下来的骨架一般，以它巨大健硕的身量，诉说着当年的雄壮与挺拔。它身旁的富含盐碱质的沙土，就是它曾经脱下的衣袍、落下的枝叶。由此，它在你的眼里渐渐复活起来。倒卧的躯干重新站直了身，化为泥土的枝叶，重新变回了当初的模样。啊朋友！你可知道，尽管精神可以在思想中再现，而生命却永远不可能从幻想里重生！何况她的生命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千年！
这是一棵身形虽然庞大，但整个躯干都枯劣倒折过去了，那些已完全匍匐在地上的树梢处，却奇迹般的重新丛生出了一丛丛异常茂盛的枝条，与倒伏过去的那束大的、貌似干枯的枝条，成九十度角，整个姿势看上去，如同一位被岁月与重负压折了腰的老人一般。然而那些在他的额头重新绽放的绿叶，表明他即使身心化为了泥土，他的信念却永远不倒：
“每当那额头的绿叶笑语喧哗，
就是你众多的子孙们将手掌快乐地拍打！”
这是一棵虽然早已失去了本初的、第一次的生命的、但本质依然是坚硬的胡杨。皮肤枝叶早已随风而去，歪曲而倾斜的身躯，却逼真地再现着一只即将跃起的雄狮，或是一只猛虎的神态；另一棵古老的胡杨，像一头猛然驻足、警惕瞭望的梅花鹿。那多叉的犄角，向上翘起的尾巴，充满力量的四肢，是如此的惟妙惟肖。另一棵，如一头永远低头觅食的大象，又像一头沉默不语的犀牛。还有的，如同吃饱之后，安卧在沙地上正在反刍的骆驼。
在另外一处沙地上，干枯的胡杨还未脱去丝须般的树皮，所呈现出的犹如一群正逃难的、衣衫褴褛的难民。在他们的身后，又是一具具已倒卧在地上的僵尸。而有的，又如一件件最具原始形态的雕塑。那一个特立独行的舞者，以她亘古未变的姿势，在这片黄沙大漠的舞台上，孤独地站立了千百年。有的，如一群负伤倒地的战士，但那试图竭力挣扎而起的姿态，令人惊心动魄！
还有一组，可以说是雕塑的群像了，周围是将士们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是一位显然已中弹牺牲的旗手。虽然他的呼吸已经停止，血液也早已凝固，然而你不能说他没了生命！你看他斜立着的姿势和双手仍然紧紧抱扛着的旗帜一起，如一座稳稳的山峰一样挺立着。似乎这里刚刚进行完了一场惨烈的战斗，那曾经稳如磐石的黑城子已被攻破，无数生灵载遭涂炭，血水浸透了黄沙大漠，连漫山遍野的胡杨树上也飞溅得一片红艳似火。而退守于胡杨林深处的黑将军和他的将士们，虽然经过拼死抵抗，但依然敌不过蜂拥而来的大明王朝的天兵天将！你听，是否连那枪炮的轰鸣声，飞矢的呼啸声，仍在耳边回响？那刺鼻的硝烟味与鲜血的腥气味依然可以闻到？还有一棵，直接从干枯折倒的中腰处，令人不可思议地、又丛生出了一棵茁壮的幼苗，如一位行将倒毙的母亲怀中，仍紧紧怀抱着的、一位娇嫩的婴孩……
啊朋友！只要你的脚步不曾停留，你的发现就不会中断。只要你心灵的门窗不要关闭，进入你心灵的光芒，就永远是那样的神奇！在这座时光隧道另一头的、堪称历史博物馆的空
间里，因年代的极度久远，思想的过于密集，连那不能用秤来计量的精神，也有了“物”的质感与重量！在这个空间里，你可以有愉悦，但绝不会有轻松！你可以有沉重，但绝不会有沉闷！你可以有震撼，但绝不会有惊悚！那冥冥之中造物的巨手，已将历史长河之中所曾发生的一切，都以精神的标记作为符号，永远留存于世！你所作的只能是热情地感悟与冷静地还原！由此，那一个个、一组组重新升华起来的生命，就会如此神态逼真地进入你的视野，并深入你的内心！让你流连忘返，更让你触目惊心！让你唏嘘不已，更让你感慨万端！
啊朋友！经过你一连串的奔波，此时你的脚步，已经站住了黑河的东岸。隔河而望，一座虽然规模不大，但极具现代气息的城市，已如此清晰地矗立在了你的眼前！你是否会就此产生一种错觉？这就是传说中的额济纳吗？是否在你的想象中，这座处于塞外遥远的边陲小城，真正的意义上，应该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一群又一群的绵羊或者山羊，在红柳与梭梭、或者白刺墩间的蜿蜒的小路上行走，并带起一股股呛人的尘土。一头头的骆驼，在水井边饮水。身穿蒙古族裙袍的男人和女人，正低着头弯着腰，从一个个白色的蒙古包的、窄小的门户中进进出出。蒙古包与蒙古包之间的距离相距甚远，数公里、数十公里、甚至数百公里不等。每一个蒙古包的旁边，必定有一个偌大的、纯粹用棕黑色的羊板粪块、或梭梭与红柳粗壮的根茎垒起来的羊圈。羊圈旁的不远处，必定有一眼用一捆捆的红柳镶箍起来的水井。水井边，横卧着一个老大的、用整棵的沙枣树或者榆树，砍凿而成的水槽。或者干脆，水井旁，就是一个偌大的水坑。而蒙古包旁边的几个木桩上，或者胡杨树沙枣树的枝干上，肯定会拴着几匹披挂整齐、随时待命的马匹或骆驼……
然而，当你跨过黑河上的景观桥、一道桥，一步踏进近在咫尺的、那宽阔而又整洁的街道，你立刻会被眼前的景观所吸引：宽阔的柏油马路四通八达；修剪得清爽整洁的、由红柳丛与马兰花组成的路篱整齐划一；各种景观树、景观灯、及各色花树矗立其中；一座座现代化的楼房，错落有致，排列在道路的两侧；极具现代人文气息的广场、游乐场、公园、人工湖、体育馆、博物馆、文化宫、及农贸市场、瓜果市场、特色小吃摊点，点缀在一个个居民小区之间；而这些居民小区，仅从名称上，你或许可以感受到某种诗情画意与文化气息：天赋佳苑、学府花园、胡杨花园、团结小区、翡翠园、阳光小区、太豪花园、梅园小区、景霖嘉园、沁园佳苑、金色海岸、等等等等；看看，这些别具一格的居民小区的名称，你还能将它们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联系在一起吗？你还能同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同空旷荒凉、同凄清寂寞联系在一起吗？特别是在春、夏、秋这三个季节，每当夜幕初上，无数盏华灯竞相闪亮。塑胶的足球场上、网球场上、篮球场上、排球场上等等、人声鼎沸赛事正酣！而掩映在生态广场上、那由五光十色的灯光聚焦下的、梦幻般的舞台之上，歌舞、演唱、小品、相声、还有民族器乐、长调，正在上演；打扮得极具民族特色的男女演员们，表演得是那样的质朴、那样的投入。特别是那些天真烂漫的小朋友们，像一个个小天使、小精灵一般，身着蒙古族儿童五彩缤纷的裙袍，还有那色彩鲜艳的精致长靴、头戴蒙古包式的帽子，他（她）们的表演更是令人赏心悦目！而每每及此，你不由一次次地想起曾经在故乡、在那遥远的民勤县城的那家饭店的大堂之内，同样是身穿一身蒙古族女孩的裙袍与长靴、头戴蒙古族女孩帽子的你曾经的邻居小倩倩！此时，你竟不由自主地半踮起脚跟，试图在眼前舞台上的小演员中，搜寻小倩倩的影子！你的思绪经由那五光十色的灯光，带向曾经的过去，带你回到你那遥远的故乡！又由身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将你的神思一次次地带回到现实之中，带回到你脚下这片额济纳旗的土地上！你不由唏嘘不已，你不由感慨万端！你的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声默默的、深情地呼唤：啊！故乡的亲人们、朋友们、曾经的同事们、儿时的伙伴们、以及当年的邻居们，你们都好吗？还有那天使般的小倩倩，如今的你，肯定生活在幸福中，就像我眼前正载歌载舞的、同你的年龄相仿的这些蒙古族的孩子们一样，在尽情地享受着亲人们的爱，在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无限美好与丰厚的馈赠吧！但愿我的默默祝福、使遥居故乡的你们，能感受得到！祝福小倩倩在你新的亲人们中间，永远开心快乐！
而在旗政府大楼正对着的阿拉陶来广场上，一组由不锈钢的材质组成的、一排巨形浪涛的雕塑，以及广场上高大的景观树、气势夺人的人工瀑布、造型各异的音乐喷泉、小桥流水，会将你不久前还感受到的酷暑气息一扫而光。几支由时髦的年轻人、闲适的中年人、及精神矍铄的老年人，组成的广场舞的队列，正在一首首劲歌华乐的伴奏下，跳得红火热烈欲罢不能。而新居延海公园的人工湖里，巨大的假山上，树荫葱茏。湖的东岸，是蜿蜒曲折的木栅栈道。湖水的中央，由音量的强弱与灯光所控制的喷泉，在一首首歌曲里，时起时伏忽高忽低。或婀娜摇摆、疑惑翩翩起舞；或百花齐放一柱擎天，如梦如幻，令人赏心悦目！
从额济纳走向全国乃至世界舞台的蒙古族歌唱家德德玛女士，成了全体额济纳人共同的骄傲和自豪！她那曲调如白云飘荡、似河水逶迤，那歌词意境优美、韵味悠长的草原歌曲，不仅成了额济纳各种节日里所唱曲目的首选，更是被誉为“歌的故乡，酒的海洋”的额济纳，每一家、每一场亲朋好友聚会时，互表心意互致问候所必备的节目。你可以没有山珍，但你不能没有烈酒；你也可以没有海味，但不能没有歌声，尤其不能没有德德玛的歌！因此，德德玛那诸多草原的歌曲，亦是这如梦如幻的湖水中央、音乐喷泉的首选必选歌曲。
湖边，一个个伏卧着的、骆驼般棕紫色的石头边，芳草萋萋、野鸭游弋……
够了、够了，如果此刻，你能像一只鹰一样，将自己定格在高远的天空之中，你定会有这样的感觉：在祖国西北边陲无边的夜色中、在漫长的中蒙边境无边的荒漠戈壁间，古老而又年轻的额济纳，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海瀚明珠一般，镶嵌在无垠的大漠之中。她以自己丰沛的乳汁、博大的胸怀，以自己独特的精神品位与醇厚的文化底蕴，吸引着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来这戈壁大漠的故乡创业；来这胡杨与美酒、歌声与舞蹈的海洋里，挥洒你的激情、舒展你的抱负、演绎你的精彩人生！她肯定会以她整体的精神品位与个体的德行高峰、以她的万种风情与麻辣滚烫，让你眼前一亮，更让你终生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