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因双腿血栓住院,我坐在病床前陪护。平时我做儿子的在外忙于工作,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父母,这次我从岗位上退居下来,可以一门心思地静下心来好好陪陪母亲了。
几周前,母亲腿部出现肿痛症状,为了不让我操心,没有将实情告诉我,事事报平安,直到周末回到兴化家中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时母亲双腿肿胀得像个透明的玻璃似的闪闪发亮,疼痛难忍数日,已不能行走。俗话说,养儿防老,这也是我这个当儿子的失职。
我赶紧叫车把母亲送医院急诊中心,医生诊断为严重血栓,住进了市人医介入科二十四病区。当天晚上,母亲的主治医生刘主任初入眼眸,虽戴口罩,但那双目光极其温和,再加上轻柔准确的表达,一下子缩短了距离。刘主任耐心地咨询母亲先后在南京鼓楼医院做了右股骨坏死置换、左腿膝盖关节置换和右股骨置换翻新3次大手术各个情况。可我不明其意,徐主任给我解释询问病史很重要并在电脑上详细记录。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汉字,再看看时间已是半夜时分。我抱歉地说:“谢谢您,徐主任,耽搁您这么久。”他谦逊一笑:“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对待每一位患者都不敢有丝毫马虎。明天下午我们做个介入检查手术,尽量打通腿部血管”。
第二天下午,我推着轮椅把母亲送进介入手术室前的片刻,担心和恐惧并存。母亲生性胆小,我爬在她耳边如哄孩子:“妈,别怕,有我在呢,一会儿就好了!”此刻,只觉得自己就是母亲的靠山,母亲的希望。
2个多小时的介入检查手术后,母亲的身体显得格外虚弱,整个身子不怎么能动弹。尤其是麻药过后,晚上每隔会儿都要找医生、护士,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可徐主任总是微笑着说“没事儿,我们就是和患者一起过日子嘛,哪儿不舒服尽管说。”每天早上,科室护士长带着值班护士来查房,轻声细语地询问:“阿姨,今天感觉好点了吗?”一边问一边给母亲翻翻身,拍拍脊背、揉揉肩膀,仔细检查腿部出血点了没,走时微笑着给母亲交代:“姨,哪不舒服就给小护士们说,谁做的不好就给我说……”母亲听了会意地笑了。待人家走了悄声对我说,这些护士孩子真可爱, 照顾这么好,我才不打小报告呢!
住院的日子里,我每天陪护在母亲的身边,推着轮椅陪母亲楼上楼下排队拍CT、去化验、做各种检查,给母亲洗脸洗脚,给母亲按压双腿,给母亲端茶倒水,和母亲在病房里津津有味地吃着病号饭……就像小时候母亲照顾我们一样。
每晚我和母亲还聊了好多好多,儿时的叛逆、姐弟的打闹、成长的懵懂、求学的艰辛、立业的喜悦、成家的幸福、事业的收获、为人父的欠缺……离开家乡10多年的点点滴滴好像就在眼前,又仿佛恍如隔世……。
想想我如今半百之人,觉得自己真幸运,父母健康地活着就是我们子女最大的幸福。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尽量多抽时间,常回家看看,好好陪陪父母,尽下做子女的孝道,让父母尽享天伦之乐,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亲情,不要真正到了“子欲孝而亲不在”的时候去尽孝,那时候一切都晚矣!
不知不觉,我们聊累了,母亲也闭上了眼睛。我摸摸母亲的手,刚用过“蛇油膏”的手还是显得那么粗糙。看着那双平日里母亲什么家务活儿都做,她的手才如此。每逢节假日,我们从泰州回到兴化家中,耄耋之年的老母总是在厨房里乐滋滋地忙碌,张罗几道我们爱吃的菜,尤其是美滋滋地吃上一顿妈妈烧的鱼。
恍然间,母亲身子忽然动了动,我忙问要不要上卫生间,母亲摇了摇头,又闭上眼。她已熟睡,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鼾声和偶尔的几声呢喃梦语,便是我无尽的遐思。
我卧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她老人家平日里操劳的影像一帧一帧地浮现:或而是在厨房里忙里忙外地做饭;或而是在屋子里任劳任怨地擦洗家什;或而是在庭院里眯着眼睛缝补着那种老式的衣褂;或而是在屋前两块狭长的菜园里乐此不疲地种着各种瓜菜……。
我迷迷糊糊睡梦中,猛觉得胳膊被压了一下。我忙睁开眼睛,看见母亲侧着身躺在床上看着我,落在我胳膊上的手里拿着一条毛毯,毛毯的一半已经搭在我的上臂上。我想,可能是母亲见我“睡”着了怕我冷,忍受胀疼厉害的双腿,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挪动身子,伸出手臂,把挂在床头上的那条毛毯取下,要把它盖在我的胳膊上。
母亲虽然疼痛难受,口里发出细微的呻吟,可还是那样关心着她的子女。我哽咽着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声音不大地说:“不是。我没有事,你睡会儿吧!”
泪水似乎要夺眶而出,怕母亲看到,我转过身子,闭眼勉强装睡,任凭泪水流淌。过了半晌功夫,我又转过身来,见母亲已经睡着。我坐在床边,望着母亲两鬃花白的头发,憔悴的脸庞,臃肿的双腿,僵硬的身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的这些症状表现,都是长期疾病积累造成的后果!握住母亲的手,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10多天后,在医生高超的医术、护士们周到贴心的服务、病房温馨舒适的环境,加之母亲的坚强和乐观,母亲的腿部血栓有所好转,按照医嘱回家吃药恢复,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将母亲送回了家中静养。
陪护母亲的日子里,我深深体会到:孝敬老人,最实在的就是顺从和陪护,这也是老人的最大心愿。顺从让老人有幸福感,陪护让老人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