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半躺在沙发上“葛优躺”看电视玩手机,一直以来是上班族回到家里最舒服的放松姿势,再津津有味地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那才是我的最爱!
我爱吃水饺,无论是肉馅儿,还是素馅儿,母亲说我从小就馋这一口。所以说,从没见过有谁比我们家更热爱饺子了,不管是物质匮乏的以前,还是已成为家庭餐桌上寻常饭菜的如今,我们家对饺子的痴情,始终如一。
小时候,在那个经济落后的60、70年代,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饭,肉又是要肉票才能买到的。吃饺子是一种奢侈,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的。母亲上街割了半斤肉,要放上两斤韭菜。这样的配比有一个形象的说法,叫作“小猪跑韭菜地了”。尽管肉馅儿难得吃上一回,但母亲总能变着花样给我包饺子吃,喂喂我的馋虫。开春,母亲常到河对面的任家垛地里挖些鲜嫩的荠菜,回来焯了水,再煎两个鸡蛋,把荠菜和鸡蛋一起剁成馅儿,拌以佐料,那碧绿和金黄的色彩引诱着我的味蕾。那时大伯、四伯、五伯都住同一个巷子里,那时候,人家包一顿饺子,不容易。但只要叔伯家包顿饺子都给我吃。饺子馅里,有肉有菜有疼爱。
记得,那时候包饺子是一个宏大的工程,必须全家总动员的。父亲工作忙,可以搞些特殊化,但是,偶尔也能赶上一个收尾工程:下饺子。剁肉馅很隆重,动静很大,震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因此,下的第一锅饺子,要盛上一小碗,给邻家最小的孩子解馋的。邻里间互相送饺子,是那个时代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尝试过擀饺子皮。双手抱着擀面棍,仿佛有于钧之重似的、常常把饺子皮蹂躏得面目全非,只好揉了再来。擀张圆皮、好像阿Q画一个圆圈一样困难。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都学会了像母亲那样擀“一手皮”了。我现在一人擀皮,三人包子保证供给,没问题。包出一个个白胖胖小元宝样的饺子,整整齐齐摆放在专门用来盛放饺子的圆簸箩里。
下饺子的时候,一家人都围到厨房了。那些白胖胖的小元宝齐整整摆满簸箩的样子,真是让人喜欢。它们被母亲用手轻轻推人锅中沸腾的水里,再用只大笊篱按顺时针方向轻轻搅动。我一边玩耍一边望眼欲穿地等,总感觉这个时候蜂窝煤炉子有意跟我们过不去,好像我们吃饺子,它作牺牲,不公平。于是消极意工,炉火总是不旺。其实,是我们心太急了。母亲常常说“虾儿等不得红”(意思是烧虾要等它变了红才烧熟)。
无奈只好耐着性子,收起带着口水的馋相,点过两次水后,不大会儿,母亲揭开锅盖,只见锅里的小元宝们一个个在氤氲的热气中浮起来。那画面,让我瞬时生出无限的满足感。套用一句流行的话:没有什么是一顿饺子治愈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尤其是我家的,母亲亲手包的饺子。这时,母亲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她轻声呼唤我的乳名:“小建,吃饺子喽!”那声音温柔,欢快。我接过热气腾腾的小瓷碗,饺子雪白的肚皮薄薄地透着荠菜的绿,我的口水真的忍不住就流下来了。
我谈对象那年,得知女方的父亲是一位退役海军军官,她母亲随军。也许是军属家庭的原因,我的岳母喜欢包饺子。谈对象那段的温馨时光,我在岳母家吃过的饺子多得像天上的星星,热气腾腾的水饺和面条,让我吃的又实在,又暖和。
那时,岳母常说,当年她随军,岳父所在部队有些节日过得很是隆重,尤其建军节和国庆节,会有大的庆祝活动,食堂里还会包饺子给大家吃。于是岳母就有了过节必吃饺子的概念,还慢慢养成了一种节日里独有的仪式感。那份仪式感,既标示着日子的不寻常,又有着对生活的敬重。岳父过世后,岳母一直默契地守着这样一份敬重,于润物无声中,也让妻和我对那些不同的日子以及生活,有了足够的尊重。再后来,岳母离世,我的母亲也已年过八旬,我家包水饺常常是妻子一个人承包。
现如今,逢年过节自不必说,但凡有那么一点点与节日相关联,我家都一定吃饺子。有家人过生日,长寿面配饺子;端午节,粽子配饺子;偶尔有客来访,饺子更是必不可少的礼仪。尽管,眼下超市里则有冷冻的饺子,且种类繁多。它们固然各有各的好,但是,比起一家人围聚在一起,从和面、剁馅做起所包的饺子,缺少了饺子的硬核——那梦萦魂牵的家的味道。或许是饺子的凝聚力作用,一到春节放假,我家常常搞包饺子活动,妻子和姐妹们摆开阵势,大家一起动手,相互比试着手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饺子就包好了,中午饭就解决了。又休闲,又娱乐,又好吃。饺子之用大矣。
随着物质生活越来越丰盛,市场上的食材也越发丰富起来。我家的饺子越吃越频繁,馅料种类也更是花样繁多,从常见的猪肉韭菜、鸡蛋韭菜、芹菜猪肉,到西葫芦虾仁、牛肉萝卜等等,层出不穷。但我尤爱妻子的鸡蛋韭菜、芹菜猪肉饺子,味道鲜香、清爽,简直是味蕾的盛宴。
后来,妻在老家中,我调去外地工作。每次回家停留的几日,我几乎天天都能吃到饺子——妻子变着花样包出来,同时搭配着一小碗浅浅的橙色的凉拌醋。于我,饺子已经不仅是单纯的食物,更是家人团聚的仪式感,烙着家的印记和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