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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寄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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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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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白兰

读汪曾祺散文,印象至深是他的《昆明的雨》。他在文中说: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注:缅桂花就是白兰花)

我很喜欢这种动情的描述。的确,雨后的白兰花是让人心软软的。不能说花有多美,可从那绿叶中,悄悄探出一抹纯净纤细的象牙白,挂着一滴滴颤抖的水珠儿,是让人心生爱怜的,并生出要将那水珠一吮而干的冲动。还有那饱含花香水份充沛的空气,甜丝丝、凉嗖嗖,深吸一口,五脏六腑都说不出的舒泰。

苏州人喜欢白兰花。夏季里,常听到吆喝:“白兰花、栀子花!”在苏州人眼里,白兰花大概同空调冷饮一样同属消夏品。花几十元买上一棵放在阳台,这个夏天就有些不一样,就有晨间在叶间发现新开花儿的欣喜,晚间沐浴淡淡花香的怡然,就有丝丝缕缕新鲜纯净的东西于呼吸间缓缓注入血液。

白兰花喜暖,长江流域在室外难以安全越冬。时下苏州的白兰花大多是从外地运来。然而在三四十年前,虎丘山下一带的农户却普遍以莳弄茶花为业,白兰花是其中重要的一种茶花。“四面青山闲地少,一生衣食在花开”,是当时虎丘一带风光与花农生活的准确写照,那时候花田里有大量用以保温的花厢房。花农辛苦劳碌,收获自然甜蜜。据说当时白兰花身价不菲,两小朵花就可以换一碗大肉面。白兰花如此金贵,是和从前苏州有众多窨制花茶的作坊有关的,这些花茶曾远销世界各地并享有盛誉。只是随着现代工业的发展,苏州茶花产业日渐式微,成片的花田最终被林立的高楼大厦所代替。然而,在老苏州人发黄的记忆里,那花天花地花山花海的场景依旧鲜明如初,姑娘衣襟上的花香依旧缠绵不散吧。

前几日出门购物欲返,忽然大雨来袭,于是无奈转回商场望着雨幕出神。忽然听到一句:“阿要白兰花?”回头看到一位阿婆挎着篮子,篮子里是湿漉漉的白兰花和茉莉花,用细铁丝穿着。有人买了花儿后小心的把花儿别在胸前。当阿婆向我走来,我也买了两朵。她不知道的是,我也是卖花人,我不缺花,但我无法拒绝这样雅致素朴的美好。

我望着阿婆,满头白发,布衣布鞋,慈眉善目。——也许,在那不是很远的以前,她就卖过白兰花。那时候,她满头青丝,身材窈窕,清丽得就象一朵初开的白兰,软软的叫卖声悠悠地在深巷回荡。

岁月忽忽而过,一转眼美人迟暮。白兰花还在开放,却不是当年枝头上的那朵了,产量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但还是在倔强的开放着,一年又一年,一朵又一朵。

——白兰花将开下去。我相信,只要人们热爱自然热爱美好的心还在,白兰花就还在。永远的,白兰。

注:发表于《姑苏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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