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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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因为长大了，也许因为还年轻……
——题记
他真想不通，他是个一向反对早恋的人，可你竟固执地走进了他的心中……尽管他深信学习与早恋互不相容。
是因了你的多情和真心？
还是因了你的自信和坚定？因了……
总之，他无法说定，也无法说清。
也许，这就是青春的奥秘。
还记得吗？刚流逝的那个学期，你给他写了多少信？一封、两封、三封……一数竟有十四封。
于是，你和他，走上了一段梦幻般扑朔迷离的路。
祸兮？福兮？
1
初中毕业，你上了高中，他上了中专。第一封信你叫他介绍学习方法，他真的说了。第二封信、第三封信还是同一主题。可是你的第四封信便全换了谱子。你说——
“我班有一男生，相貌好，学习也很好，许多女生都为之倾倒，同班的一位女生（我的知心朋友）给他写了一封信，那信当然非同一般，信里充满了她的柔情。信偷偷进了他的抽屉后，她便点起了指头……可男的竟若无其事地一周还不回信。她不安极了、懊悔极了。我也替她担心。她说男子残酷无情，她暗地哭泣……我想，你是男的，总该心有灵犀一点通吧。你若收到这样的信，咋办？”
他把这段信连看数遍，心里忽地一动……
但他不管你是投石问路，还是实有其事，他亮出了心：
“你信中所提的问题，是青年学生不敢涉足的敏感区。人，到了青春期，也许都会对异性产生好感，并由此感到困惑和骚乱（谈论异性，在你、我的寝室，也许是一个经常的话题吧？）。不善于控制情感的，往往容易冲动而做出自寻烦恼的事来。那女生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失之轻率；那男生置之不理，有他的道理，但失之偏颇。我也认为早恋不好，但如果我收到这样的信，我会竭力劝她现在不要谈这些，才读高一呢，集中精力学习才是正路。当然，我也不会因此而看不起她。”
随之，你……
“我十分感谢你的回信，十分感谢你的回答，那是多么真心……你字写得好，特别是你给我的明信片上，又总是写着名字。现在你的名字在我班里无人不知，说我跟你谈恋爱，说我因此特别高兴，学习也特别起劲……风言风语尚且不管。但说实话，我读初三时，就很羡慕你，你的眼睛是那么自信，你待人是那么热情，你为人诚实、谦虚，处事稳重、细心。你的成绩更令我羡慕……
我现在经他们这么一提，自己又那么一想，真的，我真的从心里喜欢你，爱你。然而，我怕你不……”
你变了！信变了！心变了！
他看了，直觉得热血上涌……他多么想……
“剪不断，理还乱。”是情？是爱？知道，又不知道。
但他毕竟还有坚定的初衷，还有男子汉的粗狂与果断，于是他告诉你，早恋影响学习与身体。
你却说爱有巨大的魔力，能唤起人的巨大潜力。你说你现在学习很有劲。
他说，早恋成功的概率趋向于零。
你说，琼瑶的《一帘幽梦》中的主人公便是成功的范例。
他说，琼瑶小说中青梅竹马的主人公更多的结局是悲剧。
你说，你的姐姐便是现实中活生生的实例。她的男朋友——你现在的姐夫考上大学时，她还读高二，但他不断写信鼓励她，帮助她。她便是凭这样一个专一的目标，发奋努力，终于考上同一个学院……
你的信，广征博引，滔滔不绝，似乎越来越“理直”。
他的信，却似乎越来越“词穷”，先前竭力争辩的那块“领地”，留下了越来越多的空白。他想努力说服你，可他连自己也没说服。
感情与理智的拼搏。理智成了感情的俘虏。
悲乎？壮乎！
2
从此一切，开始了新的。
他感叹：世上真是无奇不有！有时明知不能这样，却会不知不觉地这样，有时原以为非常遥远，却不料转瞬间即在眼前。
你得意了，这是爱的力量。
他说，他从你的信看出你琼瑶的小说看了不少，你的笔调酷似琼瑶的笔调。唉，怪不得他的心动了摇。
你说，别装正人君子了，你既知琼瑶的笔调，可见你看琼瑶小说也不会比我少。
他曾断定，你是一位非凡的女性。
你也曾说，他的前程似锦。
一时间，你们都说找到了“知己”，都说彼此将会达到一个“高地”。
“学习”固然是他和你常谈的话题，但毕竟已不是主要的，而成了一笔带过的话题。
你和他的信，不知不觉地谈起了一些不得不让对方搜索枯肠、绞尽脑汁才能回答的问题。
你们讨论“金钱与爱情——有了钱，老头子也能娶得妙龄少女”。
讨论“女子是否能和男子平起平坐”。
也讨论过“爱情的专一”。讨论过……
你曾充满激情地对他说：“人不可貌相！然而现实中的人们，在爱情这个繁花闹市里却又是何等重视相貌，尤其是女子的相貌啊！俗话说‘红颜薄命’，我说貌丑更苦恼！我知道我的容貌并不很美……这点你考虑过吗？”
他的回答挺适合你的胃口。
于是你问他究竟爱你什么。
这次，他却用同样的话来反问你。
对此，你和他都同样难以回答。也许是过于超脱，也许是过于朦胧……
鸿雁频频，日月如梭。
……
你说你老是等他的信，等不到时总得呆好久好久。
他说他也是。
你说你一收到他的信，欣喜若狂，连上课也心猿意马。
他说他也是。
你说你给他写信从不吝啬时间和精力——花半个或整个晚自修，甚至秉灯夜战也不足惜。
他说他也是。
你说这一切使你感到生活的甜蜜和充实。
他说他也是——但有时难免懊恼，难道这也有助于学习？！
于是他克制着两个星期没给你写信。这却大大伤了你的自尊心。
于是你哭了。你骂他“薄情”，你撕碎他的一封信寄回去，发誓一刀两断。
于是他也哭了。接连写信解释、央求，说信纸上那斑斑点点，便是他的泪。
于是你破涕为笑。
于是他也破涕为笑。
一切又是这样周而复始，而时间在惊人的速度中流逝。
是甜？还是苦？
3
“我真的不敢跟你说，但又不得不跟你说，我现在学习成绩很惨……自从心中有了你，我总觉得难以集中精力。……我觉得老师和同学们也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的我同过去真是判若两人呀！”
你是怎样读完他的信，又是怎样写完你的信，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在信中说：
“……感谢你的直言，也许你又一次给了我勇气。……我也告诉你，前几天，班主任找我谈话了，五门主课三门不及格。多可怕的现实啊！平时我也似乎被一片嘲笑的目光所包围，在教室里简直如坐针毡……
……我曾经好几次为自己哭泣……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不敢想不愿想但又不得不想的问题：学习和你形成了一个激烈的冲突和矛盾，但我只能选择其一。……我痛苦地思索，痛苦地抉择。现在已经是我们作出抉择的时候了，学业、事业还是爱情？！
我知道你的聪明和才智，也就知道你必然的选择。……对于可耻行为的追悔是对生命的拯救，我深悔我给你（也给自己）带来的不幸。这是我最后给你的信。以后一心一意地学习、学习。总之，我该学习了！！！我为自己的以往感到深深的遗憾和忏悔！以前我想得太幼稚了。荒废了学业和事业，又哪里谈得上爱情呢？我才十七岁呀！”
啊……
他看了你的信，禁不住泪如泉涌——这是激动的泪。
他如同从一场恶梦中醒过来……
是的，他曾经给你和他自己打过“清醒剂”。
可是，你几乎从未清醒。
他也只不过是清醒一时。
他凝视着你的信，一种痛楚的正视，一种无情又透彻的剖析和反思——对于你和他自己。
啊，感情的深潭，理智的失足。为什么为什么定要亲身经历才懊悔才醒悟呢？为什么为什么定要付出年华的金币才懊悔才醒悟呢？
归去来兮，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