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乌鸦嘴,就是说你那张臭嘴,破嘴。
到了骂你臭嘴,破嘴的份上,马上就让人联想起臭气熏天,臭不可闻;满口恶语,信口雌黄。尤其说丑话,谁喜欢?说丑话的就是丑脾气的人,甚至丑人与歹人可以挂等号,丑人的命运注定有二:要么灭之而后快;要么闭上你的鸟嘴。
灭之,就冇得说的了。闭上鸟嘴,算是网开一面了,至少留下了一条生路,如果再是识时务者。
乌鸦嘴,是恨嘴及乌的结果。
这可能与中国一千年“乌鸦文化”的反复有关。
在唐代以前,乌鸦是吉祥和预言的神鸟,历史上有“乌鸦报喜,始有周兴”的传说,最好的例证就是汉朝的董仲舒他在《春秋繁露·同类相动》中援引《尚书传》时写到:“周将兴时,有大赤乌衔谷之种而集王屋之上,武王喜,诸大夫皆喜。”
并非此一例,一直以来在中外民俗文化史上,乌鸦的形象一直是积极的,光明的,是尚德者,是富有大爱精神的益鸟。
首先,乌鸦是拯救者形象。
曾有“乌鸦救祖”的传说。在天聪三年(公元1629年),皇太极率兵偷袭宁远,被明守将袁崇焕的伏兵所挫,全军惨败,就连皇太极身边的侍卫也死剩寥寥。这样的生死光头,还有谁顾得上自己的主子,于是纷自散去。皇太极也不得已自顾奔命,岂料霉运当头,逃命的路上战骑被绊倒,自己也被摔出丈外而无法动弹。此时明军正杀将过来,皇太极深感绝望,索性闭目等死。忽然,一群乌鸦铺天盖地而来,并严严实实地盖在了皇太极的身上,追赶过来的明军一看,断定这人已死无疑且成了乌鸦们的大餐,明军一阵窃喜之后就匆匆策马回营领功去了,皇太极这才得以死里逃生。
皇太极为答谢乌鸦的救命之恩,便把乌鸦定为了神鸟,同时下令凡八旗官兵不得擅自射杀。这桩事情在《昭陵的由来》中也有同样的描述。
另有清代文献《满洲实录》记载:布库裏雍顺数世后,“其子孙暴虐,部署遂叛,于六月间将鄂多理攻破,尽杀其阖族子孙,内有一幼儿名樊察,脱身走至旷野,后兵追之,会有一神鹊栖儿头上,追兵谓人首无鹊栖之理,疑为枯木遂回,于是樊察得出,遂隐其身以终焉。满洲后世子孙,俱以鹊为神,故不加害。”
乌鸦不仅是满清皇族的神鸟,也是老百姓心中的圣物,在过去,东北山民们进山打猎都勿忘“扬肉洒酒”,以祭乌鸦的习惯。
在加拿大的传说中的乌鸦一样是拯救者形象:在洪荒时代,一场滔天大水过后,飞翔在海滩上的一只乌鸦发现了大贝壳里的一群男人,又在海边石鳖下找到了一群女人,它把他们带到了一起,让他们互相交流,建立感情,同时招来星月,引来火种,还教他们耕作、捕鱼、狩猎,人类因此而繁衍且生生不息。
乌鸦因此备受尊重。
在印度、斯里兰卡、孟加拉、缅甸信教文化浓厚的国度以及日本,还有欧洲一些国家,乌鸦地位都也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
其次,乌鸦是德孝的化身。
儒家《孝经》开宗明义章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乌鸦不仅聪明,还会反哺。《本草纲目·禽部》记载:“慈乌:此鸟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日。”
乌鸦的这种“雏既壮而能飞兮,乃衔食而反哺”的行为这正好切合了“百善孝为先”的儒家思想。
但乌鸦的负面形象也很明显。
在古希腊神话中,传说太阳神阿波罗爱上了格露丝,但又不放心格露丝的操守,于是派乌鸦“私探”,当有一天乌鸦发现了格露丝的“蛛丝马迹”,便以为与别的男人有染,就报告了阿波罗,阿波罗一怒之下杀了格露丝。当最后证实格露丝是被误以为时,阿波罗转而懊恼并迁怒乌鸦,让乌鸦一身洁白的羽毛从此变成恐怕的黑色。
有人认为:“乌鸦是异端的代词,是空气中的黑客,是黄昏的丈夫,也是天空的鸦片,它的羽翼仿佛经过熬制的忧伤,散着看不见的烟。”
确实,古往今来,乌鸦无论出现在诗歌还是哲学里,它的身影都很接近,“它总是与濒亡、思想、不祥之兆联系在一起。”
在哲学中乌鸦,只听说过德国逻辑学家卡尔·古斯塔夫·亨佩尔的“乌鸦悖论”,却在古诗词的乌鸦无所不在: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枯藤”、“老树”、“昏鸦”,“月落”、“乌啼”等等,时序和空间交错,具象和抽象汇织,但都透出一股衰微而凄凉的气息。
乌鸦的黑是沉闷和压抑的,杂食性是它不问稂莠,粗厉的叫声是绝望的开始,灵敏的嗅觉是在发布不祥预兆......
乌鸦,由此由爱及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入骨三分,简而言之,恨它得要死。
故有人把某些个人臭嘴,也就是开破嘴的人统统称之为“乌鸦嘴”。因为人们对事情圆满的看重或对意外、败局甚至是死亡的畏惧,生怕“一语成谶”。
历史上的乌鸦嘴事件很多。
一位叫介子平的写了一篇《历史上的乌鸦嘴》,文章中罗列了很多“巧合”的事情:
“元代皇宫专门用于大典、登基的正殿名大明殿,结果元亡于明;明代的朝门名乾清殿,结果明亡于清。大清武英殿的西配殿明焕章,结果驱赶逊帝溥仪出宫者冯玉祥字焕章。”
这些就当有趣的闲聊罢了,生活中乌鸦嘴才是真的可憎,虽然一句话不足以搅动整个世界,但可以影响你的整天的心情。
歪嘴和尚比起乌鸦嘴的危害就大多了,尤其把经念歪了后。
我没有找到歪嘴和尚的典出,可能是一句俗语。顾名思义,嘴歪的和尚,口齿不伶俐,吐字不清楚是有可能的。尽管有,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出家人,心安的这只是个借喻。
古今社会,歪嘴和尚可谓多矣,大到一个国家,一个行业、一个系统,小到一个单位、一个集体、一个家庭。歪嘴和尚往往有意无意的把“经”念歪。你说左他说右,你说大他说小,你说重他说轻,你说白他说黑,有的是不理解“经义”或一知半解,念出来的“经”肯定就变了调。最怕的是嘴歪心更歪,事实上这样的“和尚”还不少。我看过一个叫小李飞刀李伟明的博客,他写过一篇《歪嘴和尚念经》,文章中列举了王安石变法中的几个“歪嘴和尚”,一个是王安石的护法善者吕惠卿,一个是为变法大唱赞歌的邓绾,还有一个是“变色龙”的杨畏,再加上只顾自己升官发财不管百姓死活的吕嘉问以及大“奸臣”蔡京。
确实吕惠卿早就觊觎王安石的相位,其心中也只有相位,哪管你变法不变法,于是野心勃勃。
史载,吕惠卿是经欧阳修推荐而结识王安石的。吕惠卿不能说没有才,能被文坛领军人物欧阳修看中的人肯定是有那么几刷子,要不然王安石也不会买欧阳修的账。从王安石对吕惠卿的一贯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以“放郑声,远佞人”曾经提醒过哥哥,连与王安石针尖对麦芒的司马光也不看好吕惠卿,他曾在神宗面前说过:“吕惠卿阴险狡诈,并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司马光还亲自告诫王安石:“吕惠卿是个小人,你得势时他会捧你,失势时他会落井下石”。
熙宁七年,王安石果然被罢相去了江宁任知府,吕惠卿却被提拔为参知政事。此时吕惠卿当然大喜,自认为时机已到决定出手彻底搞掉王安石,自己取而代之。他使出了“栽赃”和“离间”的伎俩,造成了王安石与宋神宗的裂隙,想不到在熙宁八年也就是次年王安石又被起用为相。按理说“吃一堑长一智”的王安石应该远离吕惠卿,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不计前嫌,继续重用了吕惠卿。
吕惠卿不但不感激还更加变本加厉,最后使得王安石心灰意冷,不得不彻底放弃,终于在熙宁九年(公元1076年)再次去相,自此闲赋江宁,直到郁郁而终。
王安石身边有吕惠卿一个就够了,还加上要官不要脸的邓绾,变化多端的杨畏,贪得无厌的吕嘉问,奸佞巧伪的蔡京......王安石落到最后的尴尬地步也就让人不难理解了。
再说歪嘴和尚,若还遇到个“歪心方丈”,那一切都玩完了。歪心方丈必然有歪经邪经,再经歪嘴和尚一念还叫不叫经就不一定了,以歪传歪,以讹传讹,最后歪到不堪地步也是必然的。
再则,如果歪心方丈还要一味歪心斜想。
还要走歪门邪道。
还要沉溺在歪谈乱道之中。
这无疑会助长歪风邪气。
总而言之,上不正,下参差,这是和谐社会的大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