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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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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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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

清明上坟,回了趟砀山。妻说,回老家看看,自母亲去世后,有近十年没有回家了,兄弟妹妹们各奔东西,老家无人,也不知那套老房子咋样了。于是等坟地的纸钱化作白色蝴蝶后,我们便踏进了中殷庄。

岳母活着的时候说,中殷庄的名字不是随便起的,而是因殷朝而得名,所以就有了前殷庄、中殷庄、后殷庄之说。凭着印象,顺着乡间小路,我们进了中殷庄。在妻的指引下转了几道弯,车子在一破旧的土墙瓦屋后面停下。妻说,到了,这就是我家的老房子。

我下了车,觉得很陌生,这是以前的房子吗?我产生了怀疑,仔细一看,有了印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老房子似乎矮了许多,小了许多,孤零零地卧在新楼房中间,显得很特别,很另类,似乎是个出土文物,又像是穿着古代服装的人站在当今的人群里。

房上坑坑洼洼的,许多地方长出了荒草,有些洼处还有存水的印迹,像一片干了的沼泽地;墙上现出几条裂缝,雨水流过的地方,弯弯曲曲的,如干涸的塔里木河。房前长满了野草,木窗的雕纹挂满了蜘蛛网,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紧紧拉着两扇黑色的大门,门槛上雕画的头耷拉下来。门缝里哶着眼可看见里面的东西:一张老式架子床,一个没有了车轮的板车,一张破旧的犁铧面,几只东倒西歪的旧沙缸,墙上挂着一把看不清颜色的锄头......

这里曾经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小院,四间堂屋做主房,大门朝南,一圈石砌院墙,一间东屋是厨房,一间西屋盛农具。院墙的西南角有一口压井,院内立着一颗石榴树,一颗豆青槐,一颗钻天杨。岳母头上顶着蓝色毛巾,穿蓝色粗布裤褂,弯着腰,在院里走动。一只小黑狗,几只鸭子,一群鸡跟在她的身后。岳母嘴里不停地唤着:“鸡鸡,鸭鸭!”一扬手撒出了玉米粒、红干片,鸡鸭便从四面冲了过去,距离稍远的公鸡展开了翅膀,飞了过去,嘴里“呜呜”地叫着,仿佛对分配非常不满;靠近的公鸭伸长了脖子,晃动着身子,展开了于鸡的争斗。小黑狗更是可爱,一会儿赶鸡,一会儿撵鸭,搞得鸡飞鸭鸣,惹得岳母大怒,发出了斥吼:“小黑!作死!”小黑狗并不十分惧怕岳母,而是后退几步,昂头瞅着岳母,只要岳母脸上有喜色,它马上又欢起来,像一个得宠领导的“三拍干部”。

天刚蒙蒙亮,小黑狗叫了起来,鸡鸭也跟着叫了起来,像是在喊岳母起床。村东南有她的梨园,六七十棵梨树,全靠他一个人管理,除草、环割、剪枝、疏花、授粉等,并在梨树下种上花生、南瓜、豆角,有时还种棵西瓜。实在忙不过来,就花钱顾人,因为她不想打扰儿女。

天黑了,小院静了下来,鸭自动进了圈,鸡飞上了院里的石榴树上。岳母圈好鸭,喂饱小黑狗,再把鸡一只一只逮进笼里,偶尔飞走一只,小黑狗会自觉地赶上去把它叼回来。每当这时,岳母会摸着小黑狗的头夸上两句,赏它条咸鱼。整个村庄沉寂后,岳母坐在灯下,开始剥花生,一包给闺女,一包给儿子,有时候把花生磨成油送给儿女。梨捡最大最好的留着,等儿女来了,给他们吃。这时候,她最盼望的是儿女忽然回来,最愿听到的是有人喊“娘,我回来了。”最开心的是看到儿女分享她的成果......

一个梨季,我出差顺道看她,她先让我吃,而后把金黄色几乎能滴出水来的特级梨装了几袋,硬往我手里塞,直到我背不动,才肯罢休。

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妻的眼红红的,就像刚才在坟上一样。我正不知怎样劝她,眼前模糊起来,仿佛岳母来了,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油,嘴里喊着:“等等,把这梨、花生还有油都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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