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半生,在城市里依然是过客,成不了主人,在高楼林立的地方,街角缝隙中,还有一家快餐店,显得十分热闹,这里是多少过客暂坐的地方,在这里停留片刻,找到一天中最后的温饱。
从这里来来往往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发现繁华的街道上,藏着一家不起眼的快餐店,像极了许多年前印象中县城的快餐店,里面坐满人间烟火,装满了市井生活,是外来人落脚的地方,在这里寻求慰藉。
那天刚准备从上班的地方回家,才发现电瓶车坏了,幸运的是没有坏在半路,不然在回家的路上定会增加坎坷,既然如此,索性就坐一次公交回家吧,那路途遥远,至少还有归途。
拖着步子,在夕阳下行走,影子被拉得老长,这样两人共用了步子,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路途有些遥远,好在不急着赶回家,孩子随妻子回娘家玩上几天,因此我也不慌不忙了。
在这里太久没有搭乘过公交,似乎那一辆小小的电瓶车,承载了我在这城里几年的梦想,带着我遨游在城市上空,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自己也已经忘记了公交车的模样。
恰逢周末,始发于大学城的公交,坐车的人大多是学生,有的是背着行囊回家,有的是打扮精致相约到市里游玩,这样上点年级的社会青年,在公交里被一群学生围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有到达离家最近的公交站,在上一站便下了车,沿街道走一走,找点东西填肚子,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好像又漫无目的,此时也不用多想,难得在黄昏时刻独享自由。
没有刻意的安排,双脚已经把我带到了这家快餐店,在这里生活了几年,也没有发现这家店的存在,也许是没有太在意吧,因为不在意,所以忽视了在面前来来往往的东西,也许爱也是这样,如果不爱,再怎么献殷勤也是徒劳无果。
既然来到了,就索性坐了下来,来当一回顾客,不得不说,这家快餐店的生意还是真的好,十几张桌子坐满了人,也许我也是被人给吸引来的,人多数爱热闹,认为人多的地方不会错,无论在哪里,都有这样的一种现象,人多的地方人,总是吸引着人过去,人气旺的地方总是人群扎堆,那可能是从众心理吧。
这家快餐店有三种餐标,分别10元,12元,15元,在排着队,不忘记思索着要选哪一种,看着大多数人都选10元的,我也跟着大家选择10元的。
出人意料的是,这10块钱菜,分量还是真的多,米饭和粥随便加,管够,难怪这有那么多人,原来老板还是找到了流量密码,钱少分量足。
不由得想起在初中时代,在县城里到处是快餐店,其中有一家是我与同学常去的地方,两位老人开的店,只是现在也就消失无踪,那个年代4块钱,可以吃到撑,在学校的伙食太差了,所以经常和同学出来吃点油水。
打好饭,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慢慢享用这特殊的晚餐,一边观察着这里来的来去的去的过客,发现自己在这人群中,已经算是年轻人了,那其他年轻人呢,学生不见了,二十出头的人大概也没有了。
他们中最多的是外来务工者,看吧,年纪偏大,少有年轻人,还穿着施工反光背心,头顶上的帽子还舍不得取下,上面某某施工的单位名称清晰可见,卷起的裤腿,一边高一边低,上面的泥巴也懒得理了,这一整天劳作下来,身心疲惫,饥肠辘辘的他们,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无力,带着饥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美食上。
但他们选择的多是10元的标准,难道这真的够吃了吗,在城市很多地方一碗粉就是10元了,不过最后还是出乎了意料,米饭是自助的,因此要多少有多少,一碗菜只是配角,在这些农民工的眼里,米饭才是安全感,省钱又能吃饱,才是他们当下最关心的事,至于之后,就是把钱存起来,寄回家。
他们有的是夫妻两人一起,有的是落单的人,有的是成群结对的,他们有的相互认识,可能是工友,也可能是店里的常客而熟悉吧,他们一定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住在不同的出租屋,他们身后背负着不同的家庭,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吃饭便宜,还能管饱,比起回家起火做饭还要省时省钱,这何不快哉。
于是这里成了很多外来务工者公共的食堂,是他们在这举目无亲地方落脚的地方,他们喜欢这里,和店员也很熟悉了,他们在这里谈天论地,拉家常,有点在家乡村头的感觉,只是大树换成了快餐店。
他们中有的是其他城市过来短暂工作的,看吧,带着眼镜,穿着得体的服装,年纪也不算大也不算小,背上背着商务用的双肩包,里面装着电脑和重要的资料,抄着外地口语的普通话,很明显暴露了身份,这莫不是其他地方过来解决问题或临时工作的工程师。
他们是安静的,在这不熟悉的地方,连说话都带着小心,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在工作还是在看资讯,有的吃饭也不能闲着,电话铃声不停的响起来,嘴里一个一个“什么工”叫出来,连吃饭也不能安心,也许只有深睡的那一刻才是自己的,其他时候一直都在应付工作的事,他们在异地他乡奔波,舍不得到高消费的地方,只是在这里无意发现了这家快餐店,好吃不贵,才定了下来,毕竟这里没有人熟人,也不必在乎面子问题,也不是长久呆下来的地方。
他们中也不乏当地的人,那些上了点年纪的老人,子女大概不在身边了,也懒得再家煮饭,于是来到快餐店,要么打包带回家吃,要么坐下来边吃边聊天,总有那么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谈论这最近发生的事,讨论着国家大事,讨论着乌俄国战争等等,各自发表着意见看法,声音此起彼伏,激动时各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有时不欢而散,也把旁边的坐客急坏了,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这大概是哪些退休后又无所事事的人,在这里找点存在感,这座城市里到处发生着这样的事,见怪又不怪了。
后来,发现快餐店里还给客人提供米酒,询问店员得知,那一次性杯子,一杯是2元,也不知道这里的米酒和家乡的米酒有什么差别,酒倒出来的那一刻,酒香气四散开来,在空气中传播,很快就弥漫到店里的每一个角落,顿时唤醒味蕾,嗅觉里关于酒的记忆也被唤醒,多想来一杯,但理智战胜了冲动,那些好喝酒的人,也许会来上一两杯。
在这陌生的城市,生活了很多年,也成不了这里的主人,这里不是家,那些进城务工的人,来到这里也许才能找到一丝安稳,安稳是那10元好吃不贵的快餐,是在一天劳作后,在这店里用2元一杯二两半的米酒消除疲惫,再来一杯才能找到消失已久的家乡情,两杯米酒下去,放下所有,感受到了真实的自己,感叹一会儿人生,把这一天结束。
这不大的店里有七八名店员,包括厨司一起,这样多的客人,从上午到晚上,也算辛苦。只是不知道老板是哪一位,或许他们都是老板,或许老板不在店里,只凭在这店里吃一次饭,怎能全部了解,因此也只能猜想。
我想那位老板也是来自农村吧,他能体会到进城务工的劳动者不容易,也许是一位外出打工者,历经辛酸,体会到远离他乡的不易,也许他的父亲是一位打工人,让他在这里看到父亲的模样,也许一万个也许,只要一个但是就够了,但是他一定是体察人间疾苦,内心善良的人,在这里开了一家实惠的快餐店,让很多外来打工人,在这里找到临时归属感。
外来务工者的归属感就是那么简单吧,只要省钱又能吃饱,有个能固定坐下来聊聊天的东西,就够了,他们的钱主要寄回家,供子女上学,赡养老人,他们背负着重担,只有来到这里,吃上两大碗免费的米饭,喝着一杯二两半的小酒,才能短暂休息,接着第二天继续工作,重复着这日复一日的样子,也不知道未来如何,不敢奢望有盼头,只愿有工作就好。
我也吃饱了,起身往家里走去,后面再来的人,我也看不见了。只是在大脑里寻找着很多年前,父亲带着我在车站附近吃快餐的记忆,那些模样没有此刻那么舒心,也想象着父亲在外地打工,是否也在吃着街边的快餐,想到现在的自己到外地短暂的工作,是否也会吃一回街边的快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