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碎集（组诗）

乡间碎集(组诗)

原莽

1.傍晚暴雨

让人可疑的暴雨，打落满心欢喜的槐花

迅速，短暂，那么壮美

幸好有夜色掩饰

幸好我们站在雨中，什么也没有说

2.大海

春天有更深不见底的地方

我们假以出发

想见落花的尽头是什么样子

我们假以船只

离岸

乘风破浪

抵达一种蓝

——被生活理解的错误

3.咖啡馆

这是深夜。作为咖啡的部分

需要独坐为苦涩

不加糖，仍需纵深

深处的夜色将咖啡豆由绿转褐

需要我亲自采摘

咖啡师茫然研磨，煮制

他并不知道这个夜晚的意义

蹲在街角的少女紧紧抱着自己

轻轻抽泣。此刻只有我与她

不愿意被这个世界打扰

4.晚年

坐在黄昏里。想到我的晚年

园中的玫瑰早已枯萎

我种上郁金香与蔷薇。我看到

一朵花的哭泣

被另一朵花治愈。偶尔有人来访

也不会打扰它们

我的诗歌已经积满尘埃

只有时间停留在某一句

黑暗被重提。一个被时间爱过的人

仿佛与一切无关，黑夜恰好降临了……

5.归途

在接受老去的过程中

我看见白鹭在湖边衔起芦苇

夕阳点点退隐

我们是不是该聊点过去

遗憾像一段旁白

是不是该在尚未落幕的黄昏

说到盛年——

星光于我们

先于抵达我们说起的岁月

正洒满我们的归途

6.这些年

深坐于书桌前

翻一本旧书

里面的故事像往事

某一页像具体的某一天

我端起一杯未加糖的咖啡

风在外面轻叩门窗

它们相互问候

又各自安好

7.我什么也不说

像我将青春置于一条永逝的河流。

大海是辽阔的。像我将一匹马

永远于奔腾中

它悲伤，但又不知疲倦。

像这些年，你将时间刺绣为鲜艳的伤口

你说，它多么青春！

我什么也不说

——是的，我什么也不说

即便旧的枝条有着命运的定数

即便，它们都有了新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