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

《同学》

作者：聂坤军（新疆）

快下班了，老郭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突然手机响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的呢？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老张，这是自己的一个老同学，当年和他一起分到了机关。但这个老张同学思想活泛，不甘心做一个逆来顺受的机关小职员。恰逢全民下海经商，依靠家里的关系，老张下海办了一个商贸公司，很快就成了开小车手拿大哥大的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发现建筑行业来钱快，于是又搞了一个建筑公司。同学们过去都各忙各的，交往并不多，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的人又怀念起昔日的同学来，当然其中也不乏其他用意。自从那个保险公司的苏晓燕让大家参加保险，就把各位同学拉了微信群，一年半载的总要聚一次。

老郭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了老张底气十足的声音：“喂，老郭吗？快下班了吧？”

老郭回答说：“快了！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有什么事吗？”

“哦，我今天高兴，想请你和几个老同学一起吃顿饭喝点酒，就在你家附近的那个川菜馆，晚上八点吧！磁器口包厢，不见不散。”

“那好吧！见面再聊。”

看样子，这个老张同学一定有什么好事了，否则他才不会这么大方呢。

老郭回到家，见妻子正在做饭，就对她说：“我的一个老同学，今天晚上要请客吃饭，你和孩子在家吃吧，我走了。”

妻子看了一眼老郭说：“一把年纪了，少喝酒啊，早点回家。”

老郭听出了她的埋怨之意，没再吱声，换了一件衣服就走了。

他走过街角，来到了那个川菜馆，里面人很多。门口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他：“先生您好，有订包厢吗？”

“是的，瓷器口包厢”

“哦，好的，是张老板订的吗？”

“就是他订的”

“磁器口包厢在二楼，我带您过去，请吧！”

老张跟着服务员来到了瓷器口包厢，里面有老张，老唐，老陈，老吴四个男同学，还有孙红，徐丽和苏晓燕三个女同学。见老郭进来，坐在老张身边的苏晓燕笑着说：“你们看吧！我说的多准，越近的人来的就越晚，我们的老郭同学最后一个到。”

老张指着餐桌对面的空位说“老郭请坐，别听女人瞎掰掰，我说的是八点钟到，这不还有五分钟吗？人家也没迟到呀。”

他要又对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说：“现在上菜吧！然后再上两瓶五粮液。”

那个女服务员迟疑了一下，问：“几位女士是不是喝点红酒？我们这里有法国拉菲。”

老张的脸一沉，苏晓燕对服务员说：“咋那么罗嗦？我们都喝白酒，去吧！”

不一会，菜上来了，服务生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白酒杯和分酒器。他打开第一瓶酒均匀的倒在大家的分酒器里，然后，每个人自己斟满酒杯。

老张端起酒杯对笑着大家说：“各位老同学，有日子不见了，我很想大家，这不今天刚收到了一笔工程款，非常高兴，所以请大家来聚聚。来，干杯！”

大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徐丽举起酒笑着说：“还是我们老张同学好啊，发了财也没有忘记老同学。来，我们大家敬你一杯。”

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第一瓶酒就喝完了，这时候酒兴已起，老张又拿出了几包中华烟，放在桌子上，一时间，在这个小小的包厢里，浓重的酒味和缭绕的烟气以及男女的说笑声交融在了一起。坐在老郭身边的老唐，是经信委的一个处长，他见多识广，酒量也很大，他抽了口烟，眯着眼睛问老郭：“在机关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学会抽烟吗？”

老郭白了他一眼，说：“说啥呢？怎么是混呢？难道在机关工作就必须学会抽烟吗？”

老陈原来是一个国营大厂的工程师，后来厂子改制后，他就在一个私人公司打工，日子过得比较艰难，在这种场合里，总是沉默不语，而老吴和孙红，是下岗企业的职工，他们一个在做保安，一个在做保洁。都在老张的公司里干活。对老张同学的照顾非常感激。徐丽是市立中学的一个老师，苏晓燕是保险公司的部门经理。所以在老唐看来，能聊的来的，只有机关的老郭了，但这个老郭生性来愚笨。在机关里总是呆头呆脑的，没有一点机灵劲，对谁说话都是一本正经的，他只满足于做好自己的那点工作，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苏小燕叼着一根烟，瞧着老郭说：“老郭呀，你可别怪老唐，他说的没错呀，不会抽烟，怎么与人沟通呢？比如说我吧，这些年，我们跑保险，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过去不会抽烟，很难跟别人搭上话，没办法，只好学着抽烟，厚着脸皮跟人介绍保险的时候，如果闻到这个人身上有烟味儿，就可以递上一只好烟来联系，我的包里装了好几包烟，有女士烟也有高档烟，还有一般的烟，烟是这样，酒也是一样，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是为家庭和孩子，抽烟喝酒都学会了，所以才能拉上保险单，当上这个保险公司的部门经理，唐处，你说对吗？”

老唐望着苏晓燕，向她吹过去一阵烟雾，笑着说：“你们看人家晓燕，对社会交往技巧掌握的多么熟练，实践证明，如果你不想融入这个社会，那社会就会抛弃你。大家都知道屈原有才吧，可是他奉行出污泥而不染的原则，最后只落的个投江自尽的结果。实际上，我们这个社会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只要不触犯原则，抽点烟喝点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其实这是个适者生存的道理，大家都懂，只是需要个人的悟性，比如说我们的老张同学就悟得比较好。”

老张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吧！老唐可能只说对了一半，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抽烟喝酒只能算是雕虫小技，而真正要赢得成功，还需要更多的技巧。比如说我这次拿到的工程款，那甲方是一个大型国有企业，我们一年完成了3000万的工程量，可是到年底了，却只支付给我们500万元，这点钱连材料费都不够，更别说是工人的工资了，可是无论我们怎么请甲方的领导和相关人员吃饭喝酒。这剩下的2500万就是拿不到，怎么办呢？如果年底工人拿不到工资，就会上访或者告我们，那问题就大了。于是我们就开始想办法，决定从管基建的领导入手，那个领导说，我很理解你们的处境，但也没有什么办法，要不就演个苦肉计吧！哪天我看主管领导在办公楼时，就给你打电话，你们把工人组织起来，将我们堵在办公室里，然后逼主管领导给钱。结果没过几天，那个主管基建的领导打电话来了，我们就立即行动起来，把办公楼围住，将那个主管领导堵在办公室里，没想到这个办法可真灵，那个主管领导被吓坏了，立即把负责财务的领导找来，让她立刻把拖欠的工程款付掉，否则，将严肃处理。结果拖欠的工程款当天就打到了公司的账上，我们立即给工人们结清了工资，让他们安心的回家过年了。你们觉得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大家都笑了，觉得这个做法很高明，但是老郭还是认为用这样极端的方法不妥，他说：“老张，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按照法律程序办，对于他们拖欠工程款的事实，你们可以通过合理合法的手段收回工程款，何必这样呢？如果那个企业也采取同样极端的手段，那不是要引起矛盾冲突吗？”

老张神情凝重的说：“其实我心里也害怕，但是确实没辙了。无论是我们发律师函还是苦苦央求，他们就是油盐不进，总说没钱，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其实吧，我觉得大家都活得不容易。如果这次我要不回来这笔工程款，不要说工人们要来到我家里闹，就是那些材料供应商也饶不了我。到那时候你们想想，我上吊的心都有了。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我如此高兴的原因，来，祝同学们生活幸福，万事如意。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