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李长梅的头像

李长梅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2/04
分享

母女的记忆

时间是记忆的筛子,心灵是记忆的选择,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的心里会沉淀下不同的内容,闪耀不同的光芒。

小时候,最喜欢是跟妈妈回姥姥家,或许是那个年代过于闭塞,交通不便,小孩极少出门的缘故。无奈,姥姥家离我家有百十里地,爸爸要骑自行车到十多里远的县城汽车站送妈妈乘车不说,沿途还要倒一次车,下车仍然离姥姥家有十五里路,还要让舅舅拉着地排车去接。因此,一年到头,妈妈很少回娘家,非回不可的时候,妈妈总要在焦虑忧愁中纠结一番。我们兄妹五人,不可能全带,最多带两个就是极限了,因为还有许多东西要带。所以,出门前妈妈总要掂量掂量带谁,不带谁。最小的弟弟是走姥姥的“钉子户”,不带谁也要带他的,因为他最小还吃奶,另一个的人选只能看妈妈的喜好与本人的运气了。

或许我不是妈妈特别垂青宠爱的孩子或者母亲还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反正我每次都是那个被抛弃的对象之一。因此,每次妈妈带着瘦小萌态的弟弟或喜气洋洋的哥哥妹妹出远门的时候,我总要跟在屁股后面撕心裂肺地哭着追老远,让人看着心酸又无奈。但最终还是以这样的代价赢得了一次看姥姥的机会。

这次的旅途似乎并不顺利,从县城汽车站到地区汽车站,然后倒车再到一个叫什么店的小镇下车,这里离姥姥家还有十五里的路程,等候家里亲戚来接站。短短百十里的路程,我们感觉绕行全球一周,人困马乏,妈妈顾了孩子,顾不了东西,在小镇车站打电话联系家人,似乎长久打不通,妈妈便在那个小小汽车站怀抱着孩子,看着一大推东西哭个不停。懵懵懂懂中我听到妈妈的啜泣,为我裹紧衣服,焦虑的眼睛里满含泪水。我心里害怕,知道妈妈非常作难,却也不知如何安慰母亲,如何帮助妈妈,只是一味地睡觉,无论在哪里都是那样的睡,似乎出门就是为了睡觉。于是,听着妈妈的哭声迷迷糊糊睡去,又迷迷糊糊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二舅拉着地排车来接迎我们,二舅是步行十多里来的,还要拉着我们再走回去。那时,躺在车厢里的我只能看到二舅尖尖的头顶在在我的视野内上下左右地晃动,那成了我最温馨的安慰和深刻的记忆。因为我听不到妈妈的哭声了,妈妈和我们都有了一种安宁里的盼望。随着地排车一步步的前行,我们离姥姥家越来越近,想象着姥姥的容貌和家的样子。就这样,我们团聚的渴望是随着舅舅的脚步与亲情的力量一步一步丈量回去的。

事情过去多少年了,老娘已是头发雪白、80多岁的老人了,我也鬓丝泛白,年过半百,偶然的机会,妈妈问起我当年走姥姥的事情,说:“你是否记得晕车的事情,吐得没有一点力气,老是睡觉,吓得我直哭。”我蓦然,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这样的记忆影像。我坚信了时间的无情与强大的冲刷力,对于这个事情我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的片段记忆,哪怕一丁点的,如同雪花般的飘飞,没有,什么也没有,早已被时间的流水所冲散,汇入岁月的深处,直至消失不见。然而,孩子的苦楚是娘永远的痛处,她内心的磨难与无助深深刻写在脑海,任由岁月的吞噬与冲刷依然那样的鲜活清晰。因为那是她所经历的最揪心最难过的时刻,任何的力量在这样刻骨铭心的强大的母爱面前,都显得何等的软弱与渺小。而母亲的哭声滴落在我少不更事的心田里则演绎成了另一个版本而幸存下来,即使这样的版本也仅仅是一帧模糊的画面或者残留的点点水印而已。

如今,我们两人的偶然谈话还原了故事的原貌:原来我小时候乘车是晕车的,经过一次次的坐车、倒车,我吐得翻江倒海,浑身无力,迷迷糊糊,妈妈为此担忧,焦虑,心疼地哭过。而我也曾经记得妈妈哭过,一直以为妈妈因为孩子多、东西多照顾不过来难为地哭过,而我也一直对自己无能为力帮助妈妈而歉疚。我们互相记住了对方,却忘记了自己。如今,妈妈的记忆与我的记忆瞬间互相交叉拥抱在一起,如同当年两双眼睛的对望与内心的情感的各自刻写,圆满生动地从不同侧面重演了了当年窘困而又温馨的一幕。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