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

孙成栋

水，是五千年的水

袖，是四季青的袖

—— 题记

1

一座舞台，宛如缤纷卷轴，而你，是那似有若无的留白。

戏里戏外，皆跌宕。幕后幕前，俱逶迤。有一种酸甜苦辣，常常付与流云与高天。

屋檐下，雨滴串串；小村里，炊烟袅袅；幽巷中，足音茕茕；水码头，帆影依依……思絮飞舞，酷如向着故土挥动的芦花。

荏苒岁月，纷纷扬扬地叠盖，丝丝缕缕地抖落。昨夜长风，缱缱绻绻地抛开，清清凌凌地掷出。一腔藏在如雪水袖里的牵挂，欲说还休。

每一个春天，都有传奇如落叶般凋零。谁在守望，那艘夜航船？谁在举起，那盏栀子灯？谁在拂去，那层烟水寒？

这双脚多年前，曾踩起过远古的尘土，其间的几粒，一直未见栖落，却在薄雾中启开眼眸。

挥一挥长袖，拭一遍前世今生，用袖里的月色，滋养心中的丘壑……

2

碧潭，清漪。

远畴，棉朵。

生命中的沼泽，如影随形，深不见底。舞台上的霓裳，飘于松风，映亮霜鬓。

渡口挥袖，一曲骊歌送给自己。红尘漫漫，台上台下水天一色，又许几分从容？

端详你疲惫的面容，恍若眺望暮色四合的滩涂，风里微有凉意，心内骤生初白。

掌声稀疏，时季划破伤痕。广袖舒畅，游离于光与影之外，吟唱过往春秋。

出发，是夙梦的另一种归来，谁忘记了雨季的天空，谁见证了记忆风干的时刻？

大地的诗歌，永不终止。梦回青春，送你蒹葭苍苍的流年。

谁正一遍遍，经历着谁的沧桑？谁正一行行，修补着谁的恓惶。

袖中，一半城池一半落英。

袖外，一半诗意一半烟火。

3

梨园的风，从淮水启程，从之江扬帆，从天坛抽穗……

临别的人已憔悴，无眠的人为谁出演？芦帷半遮半掩之际，谁的心坎上铺满你的追思？

你以碎步踉跄时光，爱或恨，念与忘，都在拂袖而去的那一瞬凝固；我用潮汐呼唤螺壳，那声穿袖而过的誓言，遗恨千古。

明天的结尾，会否在今天破壳？额头密密匝匝的皱纹，宛若袖端层层迭迭的皱褶，唯有飘忽的心事，与河山共舞。

让一泓烟霞成诗，借一场梅雨押韵。以天地为信笺，日月为邮戳，点点星光，汇聚成殇。

你的心路，恰若一把旧风琴，面对春天遗失的纤指，隔空狂舞成赤绸，成白练，成青衣，成紫藤，成绿地。

盐灶旁，串场西风故国秋。那淡淡的忧伤，伸展生命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