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去诵读

孙成栋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期而遇，一个人，一件事，甚或一种声音，都可能带给你值得珍藏的邂逅。

那个冬日的夜晚，我就因一个偶然的机缘，与一段来自故乡的天籁意外相遇。说是意外，其实冥冥之中又仿佛有一种隐力在牵引，有一份期冀在发酵。

当时，我应邀参加了一项公益活动，结束后，与几位同赴者交流心得。在谈到诵读这个话题时，身边的“中国好人”、公安作家刘婵很自然地提到了来自盐都的朗诵名家秦九红，言语之间透溢着由衷的赞许和钦敬，也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刘大姑还历数了秦老师不少脍炙人口的诵读作品，并且对众人说，将现场播放一篇自己特别推崇的“九红经典”，一下子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随着低沉舒缓的音乐声起，独具一格的“九音”款款而至。出乎我意料，秦老师诵读的居然是我的散文《半块月饼》！尽管此文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以心血孕育而成，尽管我与秦老师素无交集，可聆听着那饱含深情、富蕴匠心的诵读，我又不得不感叹，她是以生命中的全部菁华，在对我的文本进行殚精竭虑的二次创作。那每一字、每一句、每一行、每一段，每一次演绎、每一次诠释、每一次留白、每一次抒发、每一次叹息，甚至每一次气息的转换，都凝聚着一腔一丝不苟的精诚，彰显出一种自然、诚挚、流畅、浓醇的清韵，让人于感动之余油然而生谢意。

谢谢秦老师，谢谢这次心灵的共振，让我和一抹穿越时光的回忆，在文字中相遇，在声音中相融；让我载着一腔乡恋，在抑扬顿挫中与文字鸾凤和鸣，在声情并茂中与岁月琴瑟相依；让似水的文字插上晨雾的羽翼，让隽永的声音传遍四面八方，让走远的月色重回故乡，让一句且行且珍重的叮咛时时萦绕心房。

这是我写于几年前的一篇“非虚构”文本。该文以中秋节为主线，以上世纪七十年代为背景，讲述了贫瘠岁月里一个关于“半块月饼”的真情故事。文字浸透苦涩与悲怆，却又饱含着人性的美好、良善的芬芳，令人感受到一缕缕隐藏于生活深处的温暖。此文先后在《美文》《莫愁》《江苏文学报》《扬子晚报》《现代家庭报》等报刊发表，并入选大众文艺出版社《时间里的花》一书，引起众多读者特别是“70后”读者的广泛共鸣。

沉醉于秦老师的唯美倾诉里，心头洒满幸运的柔光，仿佛被一双暖手轻轻抚过。我蓦然想起，早在去年深秋时节，秦老师曾请“人民日报•数字盐城”总编杨红银先生告知我，说在报刊上看了我的《半块月饼》后，深受感染和触动，有意进行诵读。我当即慨然应允。一方面，为自己的文字能拥有“知音”而欣慰；另一方面，又对诵读的艺术效果满怀憧憬。而对广大读者和听众来说，能欣赏到文字与声音产生“化学反应”后的作品，当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此刻，原先喧嚷无比的交流现场，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专注于秦老师的吟咏里，沉浸于“半块月饼”的传奇里，久久无语之际，仿佛回到了曾经的童年，与一个个困窘而又不失温情的日子重逢，与贫苦生活里依然盛开的善意拥抱……及至诵读完毕、尾乐渐远，大家依然默默回味着那随着月饼清香而起舞的一个个意象，一瓣瓣在光阴里常绿的瞬间，一串串恍如炊烟的思绪。

想不到一场欢乐的聚会，竟因这篇怀忆久远童年的文字，而让大家陷入“忆苦思甜”的唏嘘里，我不禁有些歉疚，连忙安慰大家，“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如今已一去不返，就让它们永远被岁月的尘埃覆盖吧。”听罢此言，众人却越发感喟从前的种种艰难与温煦。从我在此文里讲述的“一块月饼切成三份，兄妹三人分儿食之”说起，有人说他家当年得切成五份才行，因为他家兄妹有五人；有人说她家当年但凡能切的食品几乎都要切儿分之，油条、梨、面包等等，咸鸭蛋甚至须先一分为二，再将一半分成几份……真是出乎意料，离发表之日已逾数年，《半块月饼》依然如此“锥心”，也许是触动了特定人群对特定年月的特定情结吧。想必秦老师也是那段困苦历史的见证者、亲历者，要不然怎能将此文诵读得这般感人肺腑、扣人心弦、让人震撼？

多年来，秦老师把“有声语言二次创作”作为毕生追求的事业，立志成为一生奉行“耕耘、宁静、奉献”的快乐播者。而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语言表演考级考官、省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盐城师范学院播音主持艺术系特聘教授、市朗诵艺术协会专家委员会委员等一系列头衔，也是她耕耘不辍的回报与写照，她也因此可谓盐城播音主持届的“大姐大”了。

尽管拥有诸多光环，秦老师依旧是播音主持之苑里的孜孜耕者。钟爱事业，精耕声音，尊重文字，呵护听众，倾洒心血，寻找美好，播种真情，常年马不停蹄参与公益活动的她，已成为听众心头一盏励志的灯、一艘领航的船、一条不枯的藤。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那如细雨一样细致入微的品读之声，那融入其中的情愫与思想，那触及心灵的抚慰与滋润，那带着热忱的叩问与感悟，都会被她当成生命调色板上最斑斓的色彩，当成一份永恒的责任与使命所寄，一如她对这篇《半块月饼》的精心细耕。

半块月饼，一腔深情。在岁月的征途上，我乃至与我一样的众多受过苦痛之人，不仅从未怨恨过那段艰辛的日子，相反，还将其当成一份独特的财富。的确，也正是这种艰苦与煎熬，让我们懂得感恩，懂得知福惜福，懂得知足常乐。感谢生活，你在赐予我苦难之时，也同时搭配上些许美好，譬如豁达的襟怀，譬如心灵的阳光，譬如秦老师的诵读。

是的，秦九红老师是用生命在诵读，她也因此刻进更多人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