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跑遍原野（组诗）

春风跑遍原野（组诗）

——王炳利

雨  水

那些异乡的雨水，还在流浪的半途

春风就催开了二月，河流的闸门

那些来不及回望的桃树，咬紧松软的土地

如同倒退的铁轨，打开被异乡封锁的炊烟

伴随每粒雨水的降临，脱缰的肉体

与风的单行线，一同奔跑在自由的天空

流浪久了的雨水，终究以雪的姿态返回大地

奔波的异乡人，最后以一缕风的形状回归

雨水的季节，牧神高擎一束雨水的烈火

灼烧大地，也灼烧你我

醉春风

仿佛星星点灯，掏不空

内心点燃的春天。那一些

油菜花，玉兰花，樱花

粉身碎骨的，盛开在黑夜

如一河漂流的碎银子

只需弯腰盛一杯，一饮而尽

便醉了，鹰的翅膀

掉进酒杯的星星，也醉了

允许走失故乡的那个人

扶着一堵老城墙

大哭一场。允许春风灌醉

无人的十字路口

天狼星的方向

是我唯一的返乡路

春分辞

一听到地铁在紫禁城，呼啸而过

就想到乡下，菜园子四周

流淌的井水。漂浮在月光里

一畦水灵灵的黄瓜，浑圆的西红柿

在乡下女孩的眼睛里拔节成长

亦如满井的井水，在月光里浮游

春风跟踪四号地铁，从南站出发

肩抗一片月光，背负一颗流星

呼啸过陶然亭，菜市口宣武门

一路聆听大钟寺的早祷声

一路滑过西单西四，平安里

新街口西直门魏公村，一路向北

开往圆明园的地铁。废墟下

潜伏着春天复苏万物。亦如乡下

流动的井水，在春分的梦境里弹奏

春风激荡的季节，最适宜做梦

是新梦还是旧梦不重要。有些疼痛

有些生离死别，只能梦里诉说

落  英

1

风还在耳语。花瓣就在坠

落的半空，欲飞而飞

终归宿在一小块，土地

2

你回望的眼睛，枝头会不会

再次挽留。是否等到闪电再次

打开流泪的天空。我不哭

3

人间烟火苍茫。草从大地

探出头。接纳洁白的你

人间不哭我不哭。你也不哭

4

风打的天空，花瓣雨落在四月

花海的大地，风潮涌在四月

盛装的人间，在四月隆重登场

5

风啊，埋葬了四月也埋葬了

我。不要让一片花瓣

白白的，来此人间一趟

虚掩的门

黑夜褪去时，总有一缕阳光

像一只春猫，蹑手

蹑脚的走进来。屋檐接纳了它

白天隐身后，总有一幕夜色

像一只蚂蚁，跌跌

撞撞的踅进来。被虚掩的门收留

不论白天黑夜，总有一个灵魂

像一只风筝，晃晃悠悠的

落下来。老屋张开衰老的手掌

像母亲手心里的温柔。再次

将我搂进她的怀抱。此刻一声

叫春的猫，喊醒沉睡的大地

春风像一窝猫仔。跑遍旷袤原野

匍匐门缝内的，那只蚂蚁

再没走出春天。这扇虚掩的门

春   祭

春天推开第一扇门，是一声

关不住的鸟鸣

第二扇门是一条，哗哗流淌的

河水。水面上飘来一只鸟

和一枝残叶。残叶上残存着

你去时的泪痕。和香烛最后的

灰烬。和袅袅上升的雾霭

和不敢沉沦的灵魂。在春天

推开第三扇门。门后是

阳光离开后的影子。和走失于

黑夜里的幽灵。我大声呼唤

即使唤不醒。空旷的天地

我在春天里走失，也在春天里

醉迷。于是春天推开

第五扇门。门里供奉着春天

已走远的影子。和归巢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