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静静地流淌,比江更静的是河滩上的石头。河滩空荡荡的,除了石头就是野草,还有零星的水鸟,啾啾其鸣着,猛然又飞的无影无踪。
白的、黑的,圆的、方的,大的小的,颜色不一,形状各异,体积不同。密压压的群体,像失去家园的逃难者,抱团取暖,挤在一起赶路。
江河无私,收留与包容着它们,并用江水冲洗它们的伤口。这些脱离了某块岩体,远离故地而被迫游走的流浪者,各自都有非凡的传奇。
它们互不相识,却命遇相同: 跟随命运的河流,完成一程悲壮的苦旅。
虽有坚硬的骨骼,但经不起碰撞,不是粉身碎骨,就是满身裂痕。虽然棱角分明,但经不住磨砺,要么平整收敛 ,要么光滑圆润。虽有骄傲的出身,但经不起埋没,或者浪迹天涯,或者深陷底层。在任性的河流面前,没有个性。
唯一能保留下来的,就是品质。石头的质地不同,展现的品相气质也不同。或线条优美,或不伦不类;或清纯透明,或杂质混合;或皮色亮丽,或毫无光泽;或纹理若画,或表面粗糙;或出型标致,或形态丑恶。历经岁月洗刷沉淀,每一块石头,都裸露本质、本色,即本来面目。
大浪淘沙,江水奔流,生命消磨于时间的长河。匍匐于静静的河岸,如虔诚的朝圣者,跟随河流的方向,它们挪动各自的身躯,一寸一寸,一步一步。时光过去了千万年,一失足成千古恨,脱离母体的石头,不懈地完成着自我救渎。
迷失是容易的事,回归何其无助。人类的迷失够多的了,人性又何等反复。这些停留在河滩的石头,像数不清的浪子,似欲回头,又如何回头?
岁月无声,江水静流。我的沉默,犹如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