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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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后，阴沉的天空中下起了雪，一开始是细碎的小颗粒，“唰唰”有声的落到地上，地面落得一层白时，雪粒变为片片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整个金城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埋头整理案卷的吴国辉抬头间，看见窗外一片白茫茫，不由得惊呼：“好美的雪啊！”对面办公桌的徒弟姚伊娜闻言，几乎是椅子上跳了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行，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一股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至。姚伊娜大叫道：“爽！”吴国辉被冷风吹的一激灵，他刚想埋怨这个疯疯癫癫的丫头，猛地想起一件事，一拍脑门，说：“呀，坏了！”姚伊娜忙问：“咋了，师父？”吴国辉说：“前两天，李凡的爷爷托人带话，说他家的煤快没有了，我这两天的事儿特别多，一忙起来竟把这事忘了。”说着，穿上棉衣就想往外走。姚伊娜一把拉住吴国辉，说：“等等，我也要去。”吴国辉说：“你去干嘛，大冷天的，天湿路滑，你还是好好把咱们那个起诉案卷整理好，咱们争取元旦前起诉出去。”姚伊娜撅起嘴说：“不，我就要去，我也想看望一下李爷爷。”吴国辉笑着说：“不许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耍脾气，你都是个二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应该懂事一些，我是去干活，又不是去玩的。”姚伊娜不依不饶地说：“我也是去干活的，我有的是力气。”说着，从门后拿起吴国辉健身用的哑铃连续举了几下。吴国辉笑着摇摇头，说：“真拿你没办法。”
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七十五岁的李建国犯了愁，家里的煤几乎用光了，弄不好今夜就要挨冻了。他不禁为自己当年将房子建在这半山腰而后悔起来，那会儿左邻右舍都劝他把房子建在老宅基地上，因和二弟李国庆一家不和，李建国一赌气，在远离村庄二里地的半山坡上盖起了房子。生产队长曾劝他说，你腿脚不好，住在着半山坡上，往家里运送庄稼都不方便。倔强的李建国拍拍胸脯说，咱农村人还怕这点困难？年轻时候的李建国虽然有先天性的腿部残疾，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干起农活来那可是一把好手。仗着浑身的力气，他几乎是天不怕地不怕，曾一个人拉着装有几百斤小麦的架子车冲上自己门前那道近乎于三十度的陡坡，也曾和同龄人打赌，从地里挑上百公斤的大豆时，一使劲压折了家中的扁担，而遭到父亲一顿责骂。想起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李建国老汉脸上既激动又兴奋，看看眼前，禁得住叹了口气：“唉，老了老了，人老不如狗啊。”“什么人老不如狗啊？”吴国辉说着推门而进，后面跟进来的姚伊娜，两步走到李建国跟前调皮地说：“李爷爷，是不是我师父惹你生气了？说出了我帮你出气。”李建国哈哈大笑，说：“吴警官才不会惹我生气呢，哦，这大雪天的你们过来干嘛，不会是给我拉煤吧。”姚伊娜笑嘻嘻地说：“正是此事，路上我还批评我师父呢，怎么能拿李爷爷的事儿不当事儿呢。”李建国摆摆手说：“不用急，不用急，我这里还能坚持几天。”吴国辉说：“李大叔，你就别骗我了，刚才我们俩在院子里看了，剩那点儿煤都不够今晚烧的。”李建国忙阻拦道：“这大雪天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们去拉煤，我就一个糟老头子，不怕冷，一切等天晴了再说吧。”姚伊娜拉着李建国的手说：“李爷爷，您就别拦了，我师父已经把煤要好，卖煤的老板送到山下就不送了，说什么坡太陡上不来，又说那三马子容易翻， 我看就是借口。”吴国辉嗔怪地瞪了姚伊娜一眼说：“就你话多，我看人家老板说的没错，那么陡的坡，他那个三轮拖拉机一打滑就容易翻。”姚伊娜冲吴国辉吐了一下舌头。
李建国从杂物房间里翻出多年未用的架子车，吴国辉拿起打气筒，“嗤嗤”地给两个车轮打气，姚伊娜手脚麻利地用扫把扫除车身的灰尘。师徒二人出门的时候，费了很多口舌才阻止了李建国前去帮忙的想法，但李建国坚持要在院门口看着，姚伊娜说：“李爷爷，你会淋湿的。”李建国笑呵呵地说：“不怕，你们干活，我看着，心里总觉得不落忍。”看着师徒二人拉着架子车下坡去，李建国心中充满感激，同时泪水模糊了双眼。
大雪中，吴国辉肩膀上挂着拉车绳，腰身弯成了九十度，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拉着架子车，姚伊娜在车后部用力推着，但是坡陡地滑，他们师徒二人进两步退三步。突然，吴国辉脚下一趔趄，车子猛地后退，姚伊娜单薄的身体怎抵得住架子车的惯性，师徒二人和架子车一同翻到在路边。吴国辉爬起身来，看到姚伊娜摔倒，弄的浑身是雪，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是我力气太小了。”姚伊娜爬起来，拍着身上的雪，大大咧咧地说：“怎么能怪你呢，是路实在太滑了。”师徒二人把架子车翻过来，放平，把煤炭一袋一袋装上车，汗水和着雪水从两个人的脸上流下。吴国辉笑着对姚伊娜说：“说不让你来，你偏要来，看，你的脸都花了，成了小花猫。”姚伊娜倔强地说：“要是我不来，你怎么办？”吴国辉刚要说话，突然看见远处跑过来几个人。定睛一看，是所长马小林带着社区民警孙武、张韦。眼疾嘴快的姚伊娜问：“马所，你们怎么来了？”马小林说：“我刚才出去办事，碰到煤老板，他告诉我你们师徒给老李头要了一车煤，但是老李头家的那坡太陡了，他只好卸到坡下，估计你们两个人要搬到老李头家也要费很大劲，我一听就叫上孙武和张韦一起来帮你们。”姚伊娜开心地说：“马所，你真是太给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