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归来兮…… 

母亲回来了。

在父母家的炕头上，父母亲还有我们几个，正躺在被窝里说话。

母亲一头乌发，容颜光亮，精神饱满，仍然是很有劲头的样子。

母亲怎么回来了？我问她？她说到西边某个村子去了一趟，这就回来了。意识中，我知道母亲不在人世了。她能回来，说明她是活着回来了。

母亲在坟墓里，在棺材里，怎么回得来？自己觉得，那天明明看到棺材没有盖严砸实。母亲向来，有股子劲头儿，一定是醒来，用力推开棺材盖，自己出来了。谢天谢地，母亲活着回来了！母亲才六十六岁，头发乌黑的，人又很有精神头儿，怎么可能离开这个她爱着的世界，怎么可能离开依赖她的儿女们？！

我和母亲又在先前的老家屋里，看到母亲慈祥微笑的样子，真是高兴。可心里不敢确信。找来半头砖，使劲砸自己的左手手指。心想，如果砸疼了，说明这一切是真的。咋了几下，不觉得疼，感觉到应该是自己舍不得砸，就狠命的砸了两下，还是不疼。心想，算了，自己皮糙肉厚，砸不疼的。

我自己走到坟地，把棺材拿回家。棺材变得很小，很轻，像个纸盒子。我右手提溜着，冲母亲毫无感情的说，“你看这是什么？你进去！你进去！”母亲生气了吗？反正是走了。在老院子走出大门，向北去了。我清楚母亲要走的时候，嚎啕大哭。想将要被舍弃的幼儿那样的心理，追出院子。

看到母亲在生产队时的场院东边的屋顶上。旁边是村上一个爱给人收魂送神的老太婆。老太婆的样子很滑稽，身上背了些布袋小人。在我的哭声中，老太婆在那屋顶飞升飘向东南去了。

母亲还在屋顶上，我大声哭着，叫娘回来。

在老宅院西边草屋前头，娘站在那儿，我面北朝南的对着母亲。

顺大娘过来了，跟娘说起话来。二婶子也走过来，还有锁柜嫂子、小臣他娘等不少老年妇人，跟娘很亲近。看到娘活着回来，都觉得很正常，值得高兴。

这时大家又在老远的北屋的东间里，拉起了亲热话儿。

忽然有人推我，睁开眼，知道这个确实是梦啊！

我觉得母亲应该是活着的。就在那天，虽然是我首先判断，娘走了，却在心理上一直不认为娘真的离开了我们。她真的就这样走了吗？我们的勤谨坚毅的娘亲，我们节俭大方宽厚热心的母亲，真的就这样离开这个她喜欢的世界了吗？我们的娘啊，你真的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母亲在最后一次从医院回来，笑笑对我说，“就是受罪，也愿意多活一天是一天啊！”

我说，“没事儿的，娘，你这不是大病，很快就会好的。”转过身来，我的泪直淌下来！

那天，娘笑着捶捶疼痛的腿，对我说：“这是得的啥病啊？！咋还不好啊？！”

可是母亲，头脑虽然很清楚，可口中却水米不进了，她感觉什么都不愿意吃了。

离开我们的前几天，我走到娘跟前的时候，娘睁开眼，看看是我，笑着叫我“宝宝——”。

娘坐在炕上，我爬过去，冲她笑，她冲我笑。然后她说：“照顾好你老爹啊！”

我点点头。

娘，儿子回味你的一生，为你的精神感染。儿子一定学你的勤谨坚毅，宽厚仁慈，学你的那股做人的热情和劲头儿！

2009-11-28 18: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