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一首盛夏小诗,看到手机上天气预报的气温,是连日的高温35℃,几位建筑工朋友都称,只能早上干点儿,到十点左右就没法定下去了。而你走出居室,看看环保治理之后的蓝天白云,倒是喜欢来一路日光浴。人体就是这样,日照时间长了就受不了,老在空调下也是不舒畅。沿着路边走一个来回,夏日乡村飘逸着古老而灵动的香气。有些炙烤的感觉,有些恍目,但那些花花草草也使得眼前多了绚丽。毛孔阔张的好似有蝉的嘶鸣,有水珠出现,开始滚动,汗水满脸,身上也湿了。回到浴室淋一场,这才有了舒畅的感觉。感觉着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似乎有花朵在毛孔的收束里盛开。
看着身着工作服的工友们,急急忙忙回家,头脑里重叠起自己走南闯北楼上楼下奔忙的镜像。头顶安全帽,站立在济南十一层楼的上空,似乎比那些小山还要高些,高处的景象却不容欣赏,一个小工,被师傅喝来喊去。在某工地的深夜,仰着脖子,看水泥斗子在暗黑的上空晃晃悠悠下来,不能躲,要抓住它,在塔吊师傅配合下,把斗子拉到需要混凝土的地方。在别人饭后叼着烟卷儿打牌的时间,自己趴在几块板子搭起的卧铺上写写画画。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形,晃晃悠悠晃荡过来,一屁股把卧铺做趴下似的。抬头看,这位比自己岁数小的大个子兄弟,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抓着半拉烧鸡。自己往后挪了挪,继续写。突然一只张牙舞爪的手,带着油腻和肉沫子就抓过来。本能的把本子抓起来,一骨碌身子做起来。看到面前的大个子,眯眼笑着,叼着半拉烧鸡,嘴里还都囔着。旁边打牌的,有人说话了,“啥好东西,你给他看看嘛!”自己看看面前油腻的爪子,不,大个子抓过烧鸡的手。大个子回手拿了烧鸡,哈哈哈一笑,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扔,再次伸手过来说:“忘了,这手可以吧?”忍不住笑,这手可以。大个子拿过本子一瞅,“啊呀呀!操,这个,你是诗人啊!”“汗出大了,可不湿人嘛!”打扑牌的说,一搂手,“拿来,看看咋湿了?”大个子一抖手,本子哗哗响着飞过去,落到一个人的头上。那人把扑克牌一摔,“你这家伙,打我干啥?”起先说话的哥们说:“别上火,这是拿湿给你浇浇头,让你爽一爽。”被砸头的,一把抓起本子,作出砸向说话人头部的样子,猛劲的挥舞了两下,看到被吓的人歪肩斜背手臂起护的架把,哈哈笑着,把本子拍在桌子上说:“真想也给你浇浇头”。
起先说话的人,是这一帮人的头,拾起本子一翻,“哎呀呀,这么多?那个谁,都是你作的诗啊?”自己点点头。“咋看着像抄写的呢?你写的这么好?”大个子晃荡过去,一屁股坐下去,伸出油腻的手,又缩回去,再伸出另一只手,翻动一下本子说:“你看你看,这个刚写的,我看着写的,就是觉着好才想看的。”“行啊,你觉的好?”另一个慢悠悠站起来,拉过本子瞧了一下,拍拍屁股上的土说:“哎,还别说,他说好,就一定是好。”这帮人的头说:“是啊,清华这小子,可是差点儿就上清华了,哈哈。”自己这才知道,这爱喝酒吃肉的大个子,原来是传说中的“清华小子”。“行啦,醒醒吧,先生们,这里不是学校,也不是机关,这里是机关学校的建筑工地,哈哈哈!什么诗人,什么清华,屁都不是啊!不困的打牌,困的做梦去吧。”
一台机钻呼呼生风的转着,手插在冷硬的油锈手套里,抓住打着冰花的黑铁管子,噌噌打着眼儿。在胜芳干过家具的,都知道,这活儿就是紧着忙活,一个小眼儿就是几分几厘。再就是手抓拉杆,来回紧巴巴的晃悠,这叫围弯。围弯不能乱晃,晃得有水平有尺度有速度才能挣到钱。“这才是现实的,真实的,是能实实在在挣到钱过日子的。”但是脑子里是建筑工地的重现,是玻璃厂工友被砸在玻璃箱子下的场景,是城市在建筑工人手上一天天长大的想象,是家具世界紧张有序的繁荣……忽然又有诗句在钻床上火热的冒出来。在那狭小低矮的租赁房子里,一支大号笔,在一页烟盒纸的白面写下几句集结胸口的诗句:
“忙里意无穷,
偷闲诗思浓。
独自矮檐下,
孤愁笑谈中。”
“哎呦,咱这还有个大诗人唻!写诗多好,浪漫自在,哥,写诗挣多少钱了?”
“写诗挣啥钱?就是个心情吧。”
一个说,“操,那没啥好了,你说,不挣钱,瞎耽误啥功夫,心情算个啥玩意儿?”另一个说,“俺这个,务实,不来钱的事儿,打死也不干!”又来一个接话茬说,“胡说吧,你,你儿子就证明,不挣钱不让你干,你也抢着干,要不,俺去替你干……”“你他娘的,敢赚老子便宜……。”一句接一句,热闹起来,自然都是和诗相去十万八千里的粗话野话蛮话,所谓的笑话。
自己感兴趣的,遇不到感兴趣的人。大家快乐的事儿,与自己想去甚远,却也不妨凑在一起,斗个乐子。而使人梦醒难舍的还是这血脉而起灵魂所致的滚烫的诗句。
脑海里出现在学校教书的影像,教学论文征集中,获得一个个奖项。在某报一角,有一小诗发表,随样报而来的是一张稿费汇款单。有同事表祝贺说:“走字了,来钱了,一笔意外收获啊!”
走字,家乡话里,是走好运的意思。习惯上的说法是,一步迈到报纸上——走字。倒也贴合了自己喜爱的事情,发表在书刊报纸上的文字,可不就是走字吗?艺术无价,诗词不比书画,似乎也没有什么诗展可以获得收藏者的出钱,也没有听说过诗词诗歌的收藏家。那么倒是纸媒的发表,自己的文字走到纸面上去,获得广泛的展示,就是一种机缘无限快乐。
18岁离开学校,步入社会,从未认真思谋过挣钱过日子,从未把谋财立为行为的目标。倒是一直致力于,行走着自己心灵而生的文字,一直致力于文字走到纸端。知识大爆炸,高科技迅猛发展,经济及商业大潮,似乎炸了一切浪漫,似乎吞噬了无限诗意,似乎不会有如意的走字了。但是,你来网络看看,诗意的文字,正铺天盖地浪潮奔涌,众多的文朋诗友正致力于心灵和生命的文字飞走炫舞在报刊纸媒。
从工地工厂体力技能的劳作,到办公室网站的建设,再到出书成为作家协会诗词学会的一员,到成为文朋诗友喜爱的“诗评家”。一直走着内心的诗意文字,一直致力于文字走上更多更大的平台,一直致力于自己的文字能够帮到越来越多的需要的心灵。
于是走过鸟雀的呱噪,走在嘲讽之中,心灵的相通不为猜度嘲弄打压,只为相知相助相需。善意的笑话,恶意的打击,都只能是助力自己用心走字。全息思维创新有为的走字,全息审美广交天下的走字,且致力于集结和梳理诗界的走字……
曾经有人说自己有福,妻子与自己几十年历经苦难不离不弃,膝下儿女有小到大,有福如此,也是此生走字。
把爱好经营成事业,把兴趣转化成工作,恐怕会有更多的人认为这是走字。
是走字,苦也走字,难也走字,苦难之间的快乐中更是在走字。
在一位专访的记者问到时,自己随口就说,“既然放不下了,就要坚持下去。”
对,此生此世,用心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