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瘦了很多,看上去气色还不错,看到我进屋来,他冲我笑,这总让我感觉重合着母亲的笑。
父亲是个老实人,脾气也不算坏,对我却称得上粗暴。刚刚包产到户的年月,母亲做她的馍馍生意,我们一家六口人的地,就都落在老爹身上。一个麦收的早饭时间,母亲却忙着和面做她的馍馍,我着急上学嚷着要吃饭。突然感觉一个身影从身旁冲过来,母亲也冲过来,我立马一闪身,只听“咔吧”一声,父亲抡起来的镰把飞到树干上断做两半崩飞。母亲一把拉我到怀里,批评父亲打孩子粗鲁。父亲就去筛草喂自己的老牛。
母亲做了直肠癌手术后,手术室主任让我看过切下的肠子,在术盘里好大一堆,瞬间我懂了触目惊心四个字,感觉浑身疼痛。母亲醒来看到我,依然是熟悉的微笑,温暖慈祥,这是我生命中永恒的春天。而我看得到她的面黄肌瘦,也能感觉到她的疼痛,和她从未有过的疲惫的样子。母亲是自己用石磨推完面再做完需要卖的馍馍的人,是个大半夜做完馍馍,还能把生产队分的地瓜,用木制板的旋瓜刀旋完瓜干的人。母亲这个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走路总是风风火火的人,此刻在病床上一声不吭,我问她什么她都是微笑,这微笑一直到数年后母亲癌变骨转移离开我们。
妹妹给老爹买的拐杖折了,父亲跌到了。我把他拉起来,拉不动,我就抱,也抱不动,我转过身来像抱孩子一样,把他的手撩到我的脖子后面,我抱起老爹后,感觉到轻得让我惊恐。父亲说要走了,说得我好像看到向他招手的母亲。拉尿失禁了,姐妹们问着爹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我老婆问爹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饭。为了消瘦的厉害的老爹身体干净舒服,我给他翻身擦洗,后来干脆就一手抱起他瘦消的双腿,一手给他擦洗最难擦洗的地方,一定做到干净干爽。姐妹说我这个就跟给月娃娃孩子擦洗一样。我这样从一天一次,到一天两次三次。就一个想法,我让自己老爹尽可能舒服些。
给父亲侍弄的时候,我会问他弄疼了吧?他摇头,我说弄疼了,你就打我吧,他笑着摇头。我头脑里是从在那许多人吃不饱穿不暖的冬天,老爹在外乡出河工回来,掏出干裂的馍馍给我们吃。坐在父亲身边,我还能感觉到,他用手推车推着我去给我看病,厚厚的围在被子里的我,在温暖里晃晃悠悠。父亲没有表示过疼痛,姐妹说疼痛都让母亲受过了。
父母都离开了我们,悲哀伴随我的日子,那坟茔在我心头……
听着赵真的歌《爹娘是我眼中佛》,一首新的歌词浮出脑海,这是我的心声,被几位唱歌的朋友唱起来了——
爹娘是我眼中佛(与赵真同题歌词)
(序曲唱白:
不愿想着你哭,多想看着你笑
不愿追悔过错,多想让你骄傲)
一生慈爱一生苦,无怨只想儿女乐
儿行千里母担忧,苦乐牵扯爹心窝
最美世上日和月,人间至亲娘和爹
汗水湿透昼与夜,为儿为女付心血
少时不解愁和烦,无知任性常出错
想来空付爹娘心,愧对大爱是折磨
爹娘只是平素人,为儿为女走成佛
龙凤子女心中愿,困苦深重爱更多
爹娘是我眼中佛,躬耕行走仁义德
感恩有心莫无力,孝养爹娘别错过
回看夕阳谁驾鹤,追怀无憾悲当歌
爹娘是我眼中的佛
2017-3-17 1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