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行（外二章）

我看见一条路的尽头，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在看什么呢？他在看时间吗？我看见了，他就是那个人。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样子，这条路太长了。它在那里整整走了十年，我并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长？但我知道，时间像流水一样，是无休止的。

是谁在我的心头，划上一刀？ 我的心疼了，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的心被你割成两半。我的心痛了，痛得心肝都碎了。一半给了你，另一半你留给了自己。

在这样一个年代。我想：我是一个农民，也可以做一个诗人。

陌上行，路边的草，比你还高，比你还直，像你的路，它已经长到你的脚下，就像我们的人生，很长很长。走到这一步，你就会停下来，看看前面的路还有多远，这是我们一生中最远的一步。它通向哪里？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帮我把这个问题问出来。而他说，“你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我看见你，在一片寂静中，沿着小路，在长满绿苔的桥上走着。你的背后，是一片树林， 那是几棵古老的榕树。春天，它们都抽出了新芽。而此刻，我看见你站在桥上，像一条长蛇，向远处的树林延伸。我看见你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忧伤。你和那条长蛇一样，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我在梦里回到了故乡，梦的入口，有一座山，一条河，我在这里看见了母亲。那条河也是故乡的河，那座山也是故乡的山。故乡的人和事物都没有变，母亲年轻时长得像月亮，现在她老了也像月亮。看见母亲坐在村口的大树下。

我在春天的陌上，看见燕子衔泥筑着新家。我在春风里，看见花落又开。看见春草青青， 和着泥土的芳香。看见了河水流淌。看见一只黄鹂飞向树梢。看见春风吹散了乌云。看见了桃花落了一地。

从城市的心脏到乡村的心脏。路程上，你的脚步声，还没有被时光磨出声音。一枚果子，一个村庄，都在等你。等你到来，我的目光和你的目光，相遇在路边。我们不是路人，我要跟在你的身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要看到你的呼吸和你的心跳。一只小鸟在空中飞来飞去，它也想告诉我什么。

一只土狗蹲坐在路边，它的眼睛是蓝色的。我想，这是一只有故事的土狗。在一棵树下， 它的身体和头就不一样了，像一条很轻很轻的河流。我不知道它和水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它一定有过一个美丽的名字。或者说，它现在不叫土狗了。叫什么呢？我不知道。它就那么蹲坐着，我不知道，它是否曾听见过我的声音。

我的心。并不是总是为一种未知的事物而跳动。在你的眉宇间，我无法说出它是什么，在我的眼里，你是一株植物。在春天里，你把自己栽种到了土地里。为了我，而生长出了一个春天。在你的眉宇间，你把自己栽种到了土地里。

踏春

春天的阳光，像一支画笔，在我们的脸上涂抹着。我们在春天的田野里撒欢奔跑，享受着春风的抚爱，和万物一起成长。当我们长大了，离开了这片土地，我们将和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起老去。在另一个世界里看着你，我亲爱的姑娘。

我想去看桃花。在山脚，在山腰上；在山脚，在山腰上；在山脚，但是不能走远；因为桃花太美了，就像春天的衣服太漂亮了，就像春天的脸太漂亮了。所以我不能走远，要把桃花和梨花都看了。

阳光的手，将你从冰冷的泥土中扶起，春天就这么到来了，我也就在这春风中长大了。我是春天里的一株小草，是风中的一朵小花，是雨中的一片树叶，也是枝头上的一只小鸟。

阳光里， 一个小女孩，骑着一头黄牛，在草地上奔跑。牛背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在唱着古老的歌谣。她是一个流浪的人，她是春天里最美的女人。我爱这美丽的春天，我爱这温暖的阳光，我爱这清澈的溪水，我爱这春天里所有的生命。当我们行走在阳光中，看着那盛开的桃花和梨花，我们就能看到一个美丽的春天。

太阳出来了，我看见了一块石头的脸。我的脚踏着石头，我的眼睛望着石头，我的眼睛看见了一棵草。我的脚踏着草，他不是石头，他也不是人。他在春天里走来走去，像一块石头，又像一棵草，又像一个人。

春天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她爱插花，爱捉蝴蝶。春天的柳条在春风里飘动，她从远处吹来，为我带回一个朋友。她总爱问我：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田野吗？ 我总是回答：当然愿意！ 她在田野上走着，好像在找什么人。我跟着她走着，像走在梦里。

一只蜜蜂，一只蝴蝶。它们的翅膀下，有一些花，被微风吹着，像是在跳舞。它们在花丛中，像是在跳舞。我也跟着它们在花丛中走着，就像跟着一个姑娘，或者姑娘的影子。我用一颗心看着，感受着。这春的气息，这春的美好，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仿佛已经融入了春天里。我也成了一个人。

我想你不会来了。我和你，相隔千里。一纸书信，一次见面。如今的春天，没有春草离离，只有几朵花，在阳光下，安静地开放，没有谁会去摘下它们的花瓣。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我们都知道：春天到了，不需要相约，不需要告别。

一场雨洗尽了尘埃，也洗去了一个春天的疲惫。草尖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不知道那是露珠还是春天，只是想去感受一下，春天是怎样的感受。从田野到村庄，从树林到小溪，我像一个孩子一样走来走去。春天的风吹拂着我的脸，我看到了风中的蝴蝶，和树上的叶子和花儿，而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四月，空气里的桃花正红。我走进一家桃花园，我在花丛中穿行，我的眼睛里有了春天的色彩。在花的海洋里，我无法分辨，那些颜色的深浅。它们都是春天的产物，是花朵里最鲜艳的部分。我闭上眼睛，将自己融化在花的海洋里。我想把这一切写下来，但又害怕写出来后，会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这些色彩。

布谷鸟

一种叫布谷鸟的鸟，它一叫就没完没了。一声“布谷”，唤醒了春天。在故乡，我也看到了布谷鸟。我曾经数过我房子后面的柳树上有多少只布谷鸟。那声音，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独自一人，回到家中，总是要去看一眼那棵柳树，看它是不是已经发芽了。不过，布谷鸟并没有出现。今天，我忽然想到布谷鸟。

田垄上一只布谷鸟在叫唤，布谷，你在叫唤什么？我看到一群布谷，在田垄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清脆悦耳。我想，这就是我的家乡。我和你一样，叫什么来着？我也叫什么来着？你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叫个不停，叫得很清楚，就像是有人在对我说：你的故乡，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我在山中，呼唤着春天。从那时起，你看它一叫，春天来了，我的心也随之而动，我开始像布谷鸟那样呼唤春天。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它。那叫一个美啊。

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布谷，来自南方，飞向北方。这是在告诉我们，寒冬已至，春天不会太遥远。它又像是来自天上的信使，宣告着春天的到来。布谷，别说冷了。它像春天那样暖和，像一切事物那样新鲜，像我们那样热爱阳光，那样温暖！没有布谷鸟，我们就活不下去。

一只布谷鸟飞过天空，唱得那样响亮，那样明亮，那样温暖。我像一只藏在巢中的蚂蚁，为它的歌声所吸引。我爬出去，却找不到那只布谷鸟。只有在春天才能唱。布谷鸟，春之精灵，令人陶醉。我爬到大树上，和布谷鸟一起唱。我也飞翔在它的歌声中。

昨夜在我窗边啼鸣，似乎想唤醒我的双耳。昨天晚上，你还在梦中，不停地呼唤，不停地呼唤。好像在梦中，你也听见了，你在我耳边不停地呼唤。

一只鸟在叫，叫得再厉害，也没有人能听到。它把春天召唤到地球上来，但人们却不领情。它却不领情，继续在树枝上鸣叫。像是喊到喉咙发痛，才停了下来。事实上，它的聒噪，是个人都会觉得厌烦。但它就是不停地叫，直到把布谷鸟吵醒。

春天是最美丽的。那甜美的叫唤声，就像一叶轻舟划过水面，荡漾在你的心头。那欢悦的声音，好像在向你述说着春天的故事。那动人的旋律，令人沉醉。你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鸟，站在高高的树枝上。鸟鸣，春之音。

飞入我的梦中。它一声也没叫，只是静静地坐着，并不是冲着我来的。它只是静静地飞翔，偶尔也会降落在阳台上，跟我说说话，任由雨水淋湿自己。

一声布谷鸟过后，我听见春天来了，它这样叫着：布谷——噢，春天的时候，它是生机勃勃的，有生命的地方，就有声音。

又到了收割庄稼的季节了，风又吹过乡间。她说，赶快拿来，不要浪费时间。你们懂不懂？今天是全世界最忙碌的日子。麦子都黄了，她还嚷着要回家。

我们站在一棵树顶上。那是一朵白云，我们正站在树荫下。一个人把一只鸟放在地上，它还能算是鸟吗？还是说，它根本就不是一只鸟，仅仅是我的幻觉？或许，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想法。那是只鸟，但是我们从未见过。我想，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把它留在我们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