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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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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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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布青退休

    武陟县有一位国家干部,名字就叫闪布青。她是一个对工作兢兢业业、对人生争强好胜的女同志。她本来在事业单位上班,工作非常稳定,事业也很成功。她的丈夫为了有利于照顾老母和孩子,就费了好大劲把她调到了县城里行政单位上班。这样一来,她的工作比过去轻松,工资待遇比过去丰厚,家庭也得到了照顾。夫妻俩当时欢天喜地,都觉得这次调动非常划算。

    没料到天有不测风云,职场形势变化莫测,当她年已五十的时候,所在的行政单位在改革中被撤消,她一下子成了待岗人员。霎那间,她觉得好像天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惶惶不可终日。她失魂落魄,多方奔走,想重新找个合适岗位。但是,无论怎样努力,五十岁的女人已成了再就业的难题。有关领导安慰她说:“接收单位不好找,你又不到退休年龄,不如自己先找个事干干,到时候直接办个退休手续。”她没有其它办法可想,只好安心回家相夫教子,自谋生路,等待退休。

    她度日如年,好容易盼来了可以办理退休手续的那一天。谁知道在具体办理时,却到处找不到她的干部档案。她哭呀,闹呀,都无济于事。有关领导答复说:“单位被撤消,桑田变沧海,又过去几年了,你的干部档案一时找不到,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部门有部门的规矩,总不能谁来办退休就得给谁办,那样干就乱套了。你总得有个凭据吧,啥时候找到档案啥时候给你办。”领导的话句句在理,她的心无可奈何。从此,她就踏上了万般艰难的寻找档案之路。她先是陪着笑脸,说尽好话,通过正规渠道到五个可能存有她的档案的单位去找,没有线索;她又求爷爷,央奶奶,依靠熟人朋友辗转拜托,私下里到一切可能有她档案的地方去查,也毫无结果。她死心了,认命了,为人没长前后眼,世上不卖后悔药,冥冥之中她认为这是天意,是对她没坚持原来的事业单位工作,跳槽攀高的活报应。她反过来安慰心怀愧疚的丈夫说:“我这国家干部当的容易,因此失去的也容易。老农民一辈子比我还辛苦,没有退休工资还不照样活。自想自劝,凡事要想得开。”她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打掉牙往肚里咽,把天大的冤屈暗暗地埋藏到了自己的心灵深处。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发展,注重民生的许多政策接连出台,很多得到了“落实政策”好处的人们喜笑颜开。她看到有的上班时间比她短的、有的工作岗位比她差的、甚至有的退休理由没她充分的同龄人也拿到了退休工资,开始产生了心理的严重不平衡。她开始生起了闷气,气得乳房肿大,疼痛难忍,怀疑得了乳腺癌。这时,曾和她在过同一个行政单位工作的丈夫已经退休,为了博她高兴,就把退休工资全部交给她支配,没料到适得其反,更是加重了她的病情。从此,她听不得“退休”、“工资”等字眼,一听到就犯病,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揪自己的头发,哭笑无常,患上了很严重的精神病。她有时不吃不喝,有时躺床不起。时间久了,她的免疫功能极端低下,多种疾病缠满全身,类风湿、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等等接踵而来,把她一下子逼到了死亡的边缘。当时临近年关,别的人家都是喜喜欢欢准备过年,她的丈夫却因不会做饭,又得照看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妻子,夫妻俩整整吃了半个月的方便面。第二年一开春,她的丈夫摸到了妻子的病根,就答应替她继续寻找档案,她的病顿时有了减轻。她的丈夫心想,纵然没有找到档案的可能,也得要有寻找档案的行动,只有给她一个盼头,才能安慰妻子的心灵,减轻妻子的病痛。

    县委组织部部长蒋永立得知这个问题后,十分重视,下了决心,亲自督查,才使事情看到了希望。好消息接连不断,档案的线索逐渐清晰,卫生局上交了组织部,组织部下转了人事局,人事局说是几年前就转给了劳动局,但是到劳动局档案室反复彻查了几次,还是没有查到。返回来又到卫生局、经委和组织部彻查,还是没有影踪。于是就把人事局档案室作为重点,手持着蒋永立写的字条,重新来这里查找。也许是决心感动了天地,就在干部花名册上找不到名字,档案柜里反复翻寻不见,正要灰心丧气准备出门的时候,苍天有眼,有人意外地从废纸堆里找到了她的封面上写有“已退休”的档案。人事局档案室的管事人立即派专人把她的档案转到了劳动局档案室。后来才逐渐知道了她的档案多年找不见的根源。原来,组织部下转档案是分批的,人事局接到名单的时候,并没有接到她的档案。等收到她的档案的时候,正赶上上级检查验收,为了使每个档案符合要求,必须重新进行包装,一个费用需要十几元。当时,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赶时间,也为了节约费用,就在内部临时规定,凡是不好整理的、年过五十岁的档案暂不整理。因为她的档案不好整理,且又年过五十,于是就在她的档案封面上写了“已退休”,另外放到一边,以避免检查。事后,一时失误,忘记把她的档案重新归档管理,再加上原单位撤消,无人对照,因此,她的档案就混入了废纸堆里。以后,再编写干部花名册,就没有了她的名字,由此,她的干部档案就难以找见了。

    她在该退休的时候找不见档案,而在时过五年之后意外地找到了档案,本来是应该庆幸的大喜事,谁知却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找谁谁不管,受尽了冷脸和训斥。人事局说:“她没了干部编制,档案已转到了劳动局,应该去劳动局办理。”劳动局说:“这个问题是人事局造成的,她该退休的时候档案在人事局,由人事局管理。现在出事了,她已超过退休年龄五年,才把档案转来这里,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接收,还是应该去人事局办理。”人事局又说:“现在改革了,没在编的干部按职工对待,还是去县企业养老保险中心办理吧。”企业养老保险中心说:“她是干部,不是职工,在我们这里没有户头和账户。现在就是想按职工对待,也已超过退休年龄五年,按规定不能办理。”就这样,几个部门你推过来,他推过去,又整整跑了一年多,也没有任何结果。无奈之下,她的丈夫把情况反映给了县政法委书记赵永昌,赵永昌听了非常同情,就把这个问题向县长杜宇做了详细汇报。

    杜宇县长听了汇报后,气愤地说:“各个部门都有理,就是老百姓没有理。难道是受害人自己把档案保管不善,自己搞丢了,又傻到极点,超龄五年也不去办退休?既然是“改制”中发生的问题,就交给“改制办”去具体处理吧。”县改制办主任冯新芳接到杜宇县长的指示后,想方设法,积极办理,很快就有了结果,把她按职工办了退休。

当她在病床上接到老伴历尽千辛万苦才给她办好的职工退休证以及第一个月的职工退休工资891.40元时,她哈哈哈哈狂笑了起来,笑得直到没了气。接着她又呜呜咽咽,嚎啕大哭,一直哭个没完没了,谁也劝阻不住。就在家里人准备把她送往新乡精神病医院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她跳下床来,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精神病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她的心情好了,免疫功能迅速增强,类风湿也基本好了,高血压、心脏病也大为减轻。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满大精神,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生活得非常愉快。

    当她知道是杜宇县长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时候,她热泪盈眶地说:“杜宇救了我的命,我要给杜宇立个长生牌,初一、十五烧香祷告,叫神仙保佑他年年见大喜,辈辈戴乌纱。”她的老伴笑弯了腰,擦了擦泪花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要感谢,就感谢党的勤政廉政、一心为民的好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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