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奔腾入梦来

2018年12月29日卯时5点18分，是我这个与共和国同龄人的诞辰69周年。中午的寿宴过后，我醉眼朦胧，心潮澎湃，怀旧思绪，浮想联翩，翻看珍藏的旧物，推出了我1978年冬天购置的永久牌自行车，热泪盈眶，无限感慨，这辆自行车与改革开放同步，陪伴了我整整四十年。

我有了摩托车后，这辆自行车就退休养老了；我有了电动车后，这个老古董就被放进了杂物棚。家里人为了处理这个累赘，趁我不在家，曾经几次叫来了收废品的人，开始讲价50元，逐渐降到40元、30元、20元，最后被家里人10元钱卖了它。我发觉后，把我的这块连心肉又用100元赎了回来，被我珍藏在了“珍宝间”。

我把它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柔情似水地抚摸着这匹功勋卓著的钢铁战马。嘴里不禁朗诵起我刚开始骑它时写下的激情诗篇：“自行车，我的战马，绿鞍黑蹬银盔甲。抖一抖肩膀，飞身上马，紧握车把掌方向，好似缰绳手中抓。要停它就停，要跑就出发。百依百顺真听话。红日当头照，一条大道金光洒。漫天彩云飘，犹如战旗哗啦啦。骏马插翅来天外，铁蹄飞腾真潇洒。好似快艇飞浪尖，又如银燕航天涯。飞越高坡跨低沟，势不可挡意气发。车轮追风走闪电，横扫坎坷使劲踏。百里征程不歇脚，锦绣江山任我跨。擦把热汗笑弯眉，意气风发笑哈哈。才飞黄河边，又驰太行下，走南闯北顶呱呱。”

岁月的风霜催白了我的头发，也催老了我这匹铁马，它的电镀部分早已失去了光泽，车身上的漆皮已失去了本色，那两块挡泥板上也长满了蚕豆大的绣斑。没了车铃，没了脚踏。但虎老威风在，铁架如山坚。我老是骑着电动车，两腿都快要作废了。第72届联合国大会召开全体会议，决议将6月3日设定为世界自行车日，现在全世界时兴环保出行，骑车锻炼，我也要紧跟世界潮流，赶赶时髦。我对买新车不感兴趣，对旧车情深似海，于是就把这辆旧车推到了老同学孙重阳的修车铺精心修理，缺啥补啥，顿时就变得完好如初，修旧胜新，再经过不惜代价的除锈喷漆和豪华装扮，把自行车捯饬得非常漂亮，在车头上安装了照明灯，车把上装上了后视镜，为握把配上了颜色鲜艳且带长穗儿的把套儿，给车座罩上了新座套，还给车安上了双响的音乐铃，一按铃铛把儿，铃声清脆悦耳，美妙动听，竟然变得比新车还要美观好用。我骑上车去的那一刻又重新焕发了青春，找回了青年时的朝气，虽然脊背不再挺拔，却跟这车特别和谐与默契，车轮溜溜转，雪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啊飘，新安上的车铃也发出了朗朗的笑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在这天晚上，我回首过往，感慨颇多，无比兴奋，似睡非睡，是梦非梦，历史事实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梦中重现。夜阑卧听风声起，铁马奔腾入梦来，我做的都是有关自行车的怀旧梦。我梦见自己大气磅礴，充满豪情，骑着插上双翅的战马在朵朵彩云之中纵情飞翔，天马行空，时空穿越，如同鲲鹏展翅，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雄视天下。我看到了18世纪末的法国人刚刚发明了世界上第一辆自行车；我看到了十九世纪中后期自行车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我看到了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和末代皇后婉容骑着自行车在皇宫里穿行；我看到了辛亥革命后上海市邮政局从英国购入了100辆自行车用于投递邮件；我看到了战争时期，物资匮乏、交通瘫痪，自行车凭借轻便灵巧体积小的特点，肩负起了运输物资、传递情报、护送伤员的重任。

我正看得起劲，突然，天马化成气体消失，我从天上跌落到了人间，成了和新中国同时产生的呱呱坠地的婴儿。

在我这个农民儿子开始记事的时候，我就到处寻找自行车，怎么也找不见。直到我八岁、成立高级社的时候，俺的整个乡二十个村三万多人口，只有乡政府才有了一辆自行车，被老百姓称为“一条龙”，实际上这辆自行车比“龙”还要高贵，专为书记、乡长上县城开会或通讯员去县政府取送文件时使用，其他干部想都别想。我经常见到通讯员骑着自行车，书记坐在后座上进村工作，乡党委书记洋洋得意，向群众招手，就像古代官员坐上了八抬大轿下乡视察，乡村百姓无不敬畏。

上世纪七十年代，“三转一响”成了农民家庭生活中的“奢侈品”，即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而自行车居“三转一响”的首位。由于当时实行计划经济，购买自行车必须凭自行车票，特别是那些要结婚的年轻人，自行车成了结婚时必需的“三大件”之一，但要想买上一辆自行车，真可谓“一票难求”。七十年代的“飞鸽”、“永久”、“凤凰”自行车，就相当于现在的私家车，就像现在家里有奔驰、宝马、奥迪豪华轿车一样，那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关键在于现在的豪华轿车只要有钱就可买到，在那个时候有钱无“票”瞧也白瞧。“票”呀“票”，你可把没有门路的老百姓都给难住了！

我在1973年7月22日结婚，我和爱人攒够了买自行车的钱，但有钱无票，结婚典礼时的自行车还是借人家的，第二天就被人家迫不及待地要了回去。爱人为了争口气，就哭着跑回娘家给二嫂说尽了好话。她二嫂的弟弟王延英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河南省五交化公司工作，她二嫂专程去到省城郑州住着不走，逼迫王延英用尽了手段，四处奔波了七天，方才挤来了一辆凤凰牌女式弯梁全包链自行车。这辆凤凰牌自行车从郑州起件通过火车运到武陟詹店站，又装上汽车跑了七十多里运到了小董村。我爱人对买来自行车的大功臣二嫂感激涕零，紧紧搂住二嫂亲个不停。这辆自行车花了180多元，这车钱是我爱人用两年时间积攒下来的。当时她在公社卫生院当妇科医生，每月工资是28.5元，她现在每月退休金3000多元，上涨了100多倍，当时的180元按她如今的工资算，就相当于现在的2万多元，按物价算就相当于现在的4万多元。

这辆凤凰牌自行车黑得铮明瓦亮，精巧的车架，闪光的轮毂，红色的尾灯，金灿灿的凤凰车标志镶嵌在车头上格外耀眼。这可是爱人的心头肉，她用粉红色的毛线给车子勾了车把套和车座套，每当她下乡出诊回来，必定把车子擦得干干净净，还会用手原地转动脚蹬子，听一听链条转动的声音，还开心地按几下车铃，清脆的车铃声充满整个房间，真是好听极了。

我当时在公社粮管所当国库保管员，有时借爱人的凤凰车骑上一骑，还车时她总是抱怨不停。我后来也赌志气，尽量不去接触她的这个心肝宝贝。

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举行，作出了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的重大决策，标志着我国进入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期。全会作出了实行改革开放的新决策，迈开了改革开放的新步伐。我当时正在武陟县二铺营公社（今嘉应观乡）粮管所参加全县粮食系统保管员大比武。比武内容包括政策法规、感官检验、仓储知识、操作技术等，有现场操作、笔试答卷、评委口试各个环节。我有幸在全县参赛的100多名保管员中脱颖而出，进入了前十名。由于前十名的综合分数难分高下，只好以“十佳”的称号表彰。这样一来，原来定下的“第一名奖励一辆永久自行车指标”的做法就很难操作了，评委们一商量，决定抓阄，事先写在纸片上，卷团后随机抓取定夺，于是我就有了一次抓“自行车票”的机会。

台上的抓阄过程非常富有戏剧性。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九个人便一拥而上，每人都飞快地抢了一个“阄”，想不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粮食职工，今日里竟也会如此疯狂！但紧跟着九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显然他们都没有抓到！我此刻被挤在最后边，看见瓷碗里还有一个纸团，就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拿起了剩下的最后一个阄，轻轻地展开，一个铅笔画的自行车赫然在目，看着大家羡慕的眼神，我高兴地蹦了起来！台下的很多人幸灾乐祸地说，让你们抢，让你们抢，看看人家，这叫有福之人不用忙……

我终于买来了一辆乌黑锃亮的永久牌加重自行车，28车型，体大结实，能承载很重的东西，这个优势很重要，不光是代步的工具，更像是一匹能够载重的骏马。车价185元，再加上买车锁和小装饰，花到了200元，当时我的月工资32.5元，我每月只能攒下10元钱，我20个月才能攒够这辆车钱。我现在每月退休金3800多元，按我的工资计算，那时的车钱相当于目前的23400元，现在能够买到一辆电动小轿车。

这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站”到了我的家里，好像漂亮的新媳妇接受着街坊邻居的围观。我蹲挪到脚蹬的地方，右手摇着脚蹬，逐渐加速、加速，自行车轮在旋转、飞转，瞬间，自行车就发出了“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后轮银光闪闪，自行车辐条变成了灵动的网盘，发出的声音特别悦耳，看起来格外养眼。乡亲们站着的、坐着的，围满了屋，都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永久牌自行车真好，就是好！”

我特别爱惜这辆得来不易的幸运自行车，用黑颜色的塑料条把车上所有黑漆的部位全都缠了起来，以防磨损漆色。我整天像看宝贝似的，眉开眼笑地看着这辆自行车。从此，我每天骑前擦车，骑后更要擦车，即便没有淋雨，隔三岔五也要把自行车精心检修和擦拭一遍，打上机油，生怕生锈，爱护它就像爱护我的眼睛一样。

我每天意气风发，斗志昂扬，骑着它行进在乡村的道路上，不管是泥巴路还是石子路，进城还是下乡，也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晴天还是雨天，它都任劳任怨，奋勇地驶向前方！自行车伴我走过了人生的沟沟坎坎，随我经受了岁月的雨雪风霜，它的沧桑始终浸润着我的浓浓情感，它的刚强给我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它的车轮转出了我的青春故事，我把它始终放在了火热的心坎上。

这辆永久车就好像我家的快乐方舟，飞驰在乡村的绿色海洋。我和爱人与两个儿子一家四口都坐在上面，度过了许多浪漫又幸福的时光。每逢看戏赶集或是走亲戚，大儿子坐在前杠的木座上，爱人抱着二儿子坐在后座上，我骑在车座上奋力地蹬着自行车，越蹬越有劲，一家人欢声笑语，歌声飞扬。

这辆永久车的车体是加重钢制车架，轮子非常大，直径有28寸，前面有横杠，后座有铁夹，两边有活动货架，特别皮实，能够载重300多斤，顶得上一匹神力的驮马。有一次我带着孩子去运苹果，每篓苹果50斤，后座上面一篓，后座两边货架上各一篓，孩子坐在前杠有40多斤，我体重128斤。共计320多斤压在车上，车子照样稳如泰山，行驶如飞。我年轻力壮，骑了25里到家，也不感到劳累。这辆车就相当于俺家的载重汽车，为家庭运输立下了汗马功劳。

自行车一圈一圈地转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岁月一点一点地过去，日历牌翻到了1985年，随着改革开放深入，经济发展提速，自行车不再要票，敞开了供应，自行车普遍地进入了寻常百姓家。这一年秋天，我花1200元购买了一辆蓝色的山鹰牌50摩托车，动力代替了人力，骑着它走在大街上，吸引来了很多羡慕的目光。

1989年夏天，我同时购买了嘉陵70摩托车和大阳90摩托车。绿色嘉陵70摩托车精巧玲珑，操作简便，载着妻子上下班，转瞬即到，一路风光无限。红色大阳90摩托车特别耐用，动力十足，载上三个人上坡也不费吹灰之力，我轻轻地一转油门，就“蹭”地一下上去了，赛过一匹强劲的骏马。俺夫妻俩轻骑双双翩翩飞，踏碎朝露向阳跑。上坡，金翅一晃；下坎，银蹄一跳。穿林，树叶哗哗鼓掌；过街，金光铺满大道。扬鞭策马催铁骑，欢天喜地兴致高。化作长空比翼鸟，展翅翱翔任逍遥。

2000年开始，普通人拥有私家车的梦想开始逐渐成为现实，“二轮”逐渐被“四轮”替代。俺家也买来了一辆崭新的铃木1300型小轿车，我为它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

小轿车好像一个天真活泼、妩媚动人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鲜红色的连衣裙，闪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前面和两侧的黑色贴膜玻璃就像柔顺飘逸的披肩长发，清脆悦耳的喇叭就像青春少女优美动听的歌唱，真是个人见人爱的时髦女郎。它的车内座椅柔软舒适，冷暖空调随意开启。前后两排，设有五个座位。我一坐进车内，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温馨。打开车内音响，就会有许多著名歌星前来轮番演唱，悠扬的旋律，铿锵的节奏，使我的心情格外舒畅。扭动车的钥匙，发动机就像一群小蜜蜂浅吟低唱。一按喇叭，就像一只黄鹂在柳树梢头婉转鸣叫、心花怒放。

我坐在驾驶位上，手握方向盘，好似轮船舵手把舵掌。老伴在后排座位上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像在奋力划船桨。一家人同舟共济，齐心奔向理想的远方。

小轿车行进在平坦的公路上，两旁的白杨树像仪仗队一样列队敬礼，飞速后退。路边的林木花丛像快艇尾部犁开的朵朵浪花，盛开在笔直的航道两旁。车开得平稳时，就像一叶轻舟在平静的湖面上悠悠荡漾，又像海面上矫健的海燕，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车儿开得飞快时，就像鹰击长空，万里晴天任展翅，又像鱼戏江河，千年奔流争上游，还像一匹飞腾的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

小轿车载着我们去走亲戚，到焦作去逛夜市，它百依百顺，任劳任怨，真是我们的忠实伙伴。我把它当成了我们家必不可少的新成员。

现在我的儿子也当了爷爷了，我的家里有了五辆豪华轿车，这都是改革开放40年的丰硕成果。

我的永久牌自行车不再骑了，锈迹斑斑，遍体沧桑，由奢侈品变成了老古董，像一位功勋卓著的大功臣一样，光荣退休，被送进了库房。我搬了三次家，居住环境由原来的砖瓦房变成了现在的新楼房，就连屋里的摆设和装修也是不断地翻新着花样。但这辆永久车我却一直存放着，留着它的目的是为了永久的纪念，是因为它曾经为这个家庭做出过巨大奉献，确实让我难以割舍，时刻牵连着我的心肠。

进入21世纪以后，自行车不再是单纯的实用性代步工具，而渐渐有了时尚、运动、休闲、健身等新定位，出现了休闲型、公路型、山地越野型等各种类型各种功能的单车。40年的历史，让我看到了中国人与自行车的碰撞，与中国的经济发展紧密相连，反映着我国人民生活的巨大变迁。

近些年，随着出行方式的丰富，电动车、小轿车、公交车、地铁、飞机应有尽有。然而，城市出行的最后一公里的问题摆在了眼前。陪伴了几代国人一路走来的自行车，采用共享模式重返街道，色彩绚丽的共享单车出现在国内各大城市街头，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又在人们耳畔回响。从凭票供应到人人共享，自行车的工具属性在悄然发生变化，小小的两个轮子，承载了中国社会的时代变迁。四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人确实不算短，但是对于一个国家却也不算长，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变化确实令人仰视。这段自行车的变迁历史，如同管中窥豹，以小见大，反映了改革开放40年的成就灿烂辉煌！

我的这辆与改革开放同步而来的永久自行车，阅尽世间沧桑，历经岁月洗礼，虽然沉淀多年，但依然精神抖擞，又成为了低碳环保节能减排的出行利器。它不是过时的交通方式，而将成为象征着回归自然和时代进步的新风尚！也正因这一点，联合国设立了每年的6月3日为“世界自行车日”，希望可以促进环境管理和身体健康。

太阳出来了，霞光万道，我结束了似睡非睡、是梦非梦，又幸福地沐浴在了改革开放的温暖阳光中。

改革开放40年，我家的变化太多了，单说我家的自行车到摩托车，再到小轿车，就让我感受到了家庭收入的巨大变化，感受到了生活质量的大幅度提升。幸福不忘共产党，感恩不忘习主席，改革开放的道路一定会越走越宽广！

中国梦，我的梦，铁马奔腾入梦来，铁马奔腾遍城乡。自行车骑游是当下最时髦的健身方式，代表着高效便捷、绿色环保、保健长寿、青春时尚。让自行车重新回到我的日常生活，使我的身体骑行锻炼得更加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