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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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起。砸醒了一条睡着的路，
风开始变薄。
旷野的雪，像刀刃上的光，刺不进肌肤，
但可以刺疼眼睛。
翻开一场雪，粉饰原野的旧事。
山也显得瘦骨嶙峋的，青青的。
一棵棵树，小眉小眼的样子，
火车擦身一过，又瑟瑟地躲的远远的。
鸟巢孤零零的，举着仅有的几片叶子，在思考。
羽毛般的轻寒，笼在树枝间，一吹就要掉的样子，
有一种跑过去想托住的想法。
雪覆盖的田野，田野的麻雀，收起翅膀觅食。
给寂寞的田野，添上几分生机。
一根根电线杆，一条线相连，默默牵手，
有怎样的故事，又将有怎样的故事。
村庄一片静默。牛羊在孤独与寂寞中隐忍，虚弱的老树桩，打坐参禅。
阳光照耀一座虔诚的教堂，羞涩的上帝隐身，
忏悔、感恩、赎罪、重生，是生命的见证。
火车渐渐变得轻快起来，铿锵铿锵，像注入了水银似的，
催着阳光一阵阵，从树枝上倾泻下来。
火车过处，铁轨又加深了几道刻痕。
结了冰的黄河，宽了两寸，掩去湍急的过往，
不再垂钓黄河的鱼鳞，给生命留白。
河边的柳，被风雪一次又一次梳理一段又一段久远的记忆。
靠窗的铺上，同行的伙伴将醒未醒的语言，诉说着一个句子。
高过车顶的阳光，将一切的隐喻，一切的疼痛，
在轰轰隆隆中，不停地震落。
还有从我身体里震落的睡意，便跑上飞速后移的枝头。
阳光那么明亮，让旷野更美也更热烈。
青山以至于更像一个一个和自己对峙多年的人。
不忍说出清瘦的秘密，不忍说出过去的季节，
石头缝里的树，为什么还拼命绿着？
望着整个山脉，风又一次吻过刚毅的额头。
美丽的火车，不孤独的火车？
汽笛的声音，令人记起了许多事情。
像老牛反刍，将阳光一寸寸，在胸间吐纳。
无数众多的影子。当火车穿过世俗的地名，万物退让其身。
邻座几个人逆风交谈，讨论天气。两个陌生的姐弟俩，
因为一个游戏熟络起来。
我在沉思，收起一贯的忧郁，天空近了一些，窗口变得广阔。
阳光又一次照进来时，我又认真地朗读一遍天空，
晒暖形色匆匆的身子。
千里外的飞雪，咬噬铁轨的齿轮，
蓝色的天空，滚过几句古老的鸟鸣，每一寸铁轨交织的音节，
蠢蠢破土的阵势，灌满人间。
厨师特意做的一顿饭菜，一捧暖一样，暖了一路。
相向而行的“和谐号”动车，两行细长的光阴，
阳光下的修辞，抹上一层洁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