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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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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0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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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剪,纷落的,是纷繁复杂的过往

腊月二十三小年灶祭后,腊月二十四扫尘日,除陈布新。

我理发。我光顾的理发馆,人暴涨,价格暴涨。

那散落栖息在地上一堆一堆头发垃圾一样。

被任意扫来扫去,时光随之倒流。

小时候是父亲用剃头刀子给刮,父亲老了是三外甥女用剪子给推。

有人说几个人剪的发落到一起,会吵架,

就像我小时候,每次父亲给刮头发时,都要杀猪一样哭叫。

地上厚厚的一层头发,仿佛父亲按抚的温度,魔法师似的刀,

嘁嚓嘁嚓的声响从未消散。

只有耀眼的刀,那宁静而奔腾的光。可寻的记忆。

我记着小时候理发的神情,自己一根根埋掉,内心里怀有惊讶和迟疑。

心里一阵阵疼。“好容易长的啊!”

我的目光投射到镜子上面,刚理完的头发,它释放出来的空间,

在头上回旋式展现。

一剪剪,落到地上的头发,白的,黑的,

一根根,强烈的颜色,让我辨认出多少根头发的身影。

聚集了多少恩怨,断成平淡生活的碎片,纷落的,

是纷繁复杂的过往。清晰引出来一个个的季节。

头发是万千烦恼丝,更是岁月的流逝。

发为父母所生,每次理发,我都会哀悼它们,成为一种仪式。

我的头发长的快,长的密实,我不像是一个悲伤的人,

活得沧桑了些,越活的越有耐心。

仿佛体己的头发,正下沉,渐渐斑白,从前以此为卑,现在无所谓。

这都是隐喻,独立于时光,头发的界限在减弱,镜子里更亮。

我在意的是头发,落在肩上,地上,血脉供养的头发。

那些,那些呵,被忽略,再一次忽略的……轻轻的颤栗。

不能像狗尾巴草有足够的谦卑,弯成雪后的寂静。

对世界的认知,从头发开始,“头发长,见识不一定短。

”在理完前起身理解,宽恕以及,那些羞愧那些羞愧呵,

对于陨落的头发鞠躬的弧度。

不绝的头发依旧长情人世。日子疯长。头发日长。

暗淡,或黝亮。在几番梳洗护理中径自走远。

一边对着镜子看,一边胆战心惊的怕理发师一用力,扯下一根无辜的。

刀刃的温柔,我似乎看到血的颜色。

剪了真好,剪去了万般的愁,千般的忧,人都精神矍铄了。

在我眼里,头发不亚于另一种血脉,

薪火传承,生命一派生机。

埋葬的头发,我哀悼它们;活着的头发,我珍惜它们。

就像生命里的一切,都值得向它们致敬。

我却不由自主拾起一缕头发,紧紧贴在面颊上面……

长街,一行槐树,倒挂起一丛丛素洁透明的冰凌花;

阴山,几次鹅毛大雪,就白了青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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