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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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蛤蟆山
小时候，对面的青龙山
几乎每天用目光攀登，和间隔一段时间
有一次攀登，感觉竟然
惊奇的相同，那种高度和气势不变。
青龙山是我的身体和灵魂，手指指向
总是达不到山顶，山顶上的寺庙和亭子
早就走进了我的思想，一场风吹过，
吹不灭一炉香火和暴露出来的罪恶
当然，我也不歧视，足够的谦卑。攀登不动的时候
我就去北梁的蛤蟆山，守护这座丘陵
守护这被命运托举的高度
因为每当我从丘陵走回更加低矮的村庄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长
属于我的世界总是无缘由地离我很近
2、杨树林
屋前的杨树，屋后的杨树，是父亲栽的
要成才卖，还是为了占地？都没有什么关系。
父亲也没有砍一根做拐杖。
父亲总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麻雀树上飞，叫声绕林，
如父亲搬走，直至死后
那长大了的杨树林，夜风中。
有没有缥缈着曾经修枝打叉的声响
3、学校的三岔路口
三岔路口，在学校的拐角处。
车辆直下急了撞墙，左拐急了翻车，右拐急了下壕。
有了指路牌，刹车，慢行，左走阜新方向，右走东风桥方向
白天还好，晚上总有车祸的呼喊。
血在尘土中，骨如草芥
从校园墙切掉一角，退后几步，三岔路口多了一岔。
校园的墙犹如老寒腿，一次次撞碎惊动犬吠
熟睡在宿舍里的学生，像几粒相互依靠的尘埃
静静等着和忍着，低垂的眼眸告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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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白音昌，一条街。
黄昏时的路，不宜走到黑
街道清静，饭馆里喝酒的人，心无旁骛
用完当地荞面条，就是小鸡炖蘑菇。
我试图说清来处，以及在尘世中，怎样捂着一颗疲累的心
暗 然一笑，就有人认出，平静与祥和
那么真实，老孙家的，本如此安宁
如同肯定今夜，我接受了这山，这村，这老同学安排的饭局
唤醒了少年时的执念，相视打坐，两小无猜，两老更无猜
打扫净心中的尘土，一夜风拂动林梢，声若诵读，声声脆。
5、老乡政府
落日无虚关门，不是矫情，是指引
老乡政府大院，一个门头依稀有红字“1975年”
推门过去是一个货场，墙壁斑驳，一砖一瓦一石
像是对历史留下的标注，一级权力机构在这里落地
没有生根
一片绿油油的葱地，出尽了春天的底牌。
破旧的专道上迎 面走来的一个商人
指间的佛珠捻动，步步生烟，像个传经 的僧人
一条青龙斜出手臂，嘴里哼着：都是高山流水
有无知音。
6、供销社
跟各个乡镇一样，都有一个供销社
在北梁上，与我家一条直线。
院子很大，门前是石头的台阶，有锄不完的野草，不断流。
唢呐声声，锣鼓喧天，秧歌舞翩若惊鸿，热闹的门面
我在那里卖过甘草，黄芪，远志，换过本子，铅笔，也换过鞭炮
翟大爷，王叔，杨叔，手心里有过他们给的“糖球”和“花生蛋”
现在昔人已去，供销社已不再是供销社，深静，有谁续写供销新局。
门前，几辆私家车，淡 而不绝，
零星的灯火，呼应天上星斗，耳畔有隐隐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风，拂动着通讯基站上的云母
它的铺展和消隐，留不住风，鸟鸣浅淡
后来，传来的是更清晰的钟声
让这钟声响起的，已不是先前的那阵风。
7、村庄的雪
村庄上空的烟花早已散尽
闪亮的初雪，很大。有利于墒情
瑞雪兆丰年。老同学在风雪之中
反复擦洗的土地，显露清白。
这是他新一年蓄积的温情。借助于透明的雪
有了喝二两烧酒的理由，重新确定了今年的收成。
“打二十万斤粮食，为国家做贡献”
每一次看到雪，就想到白音昌，知道白音昌下雪
尽管早已平息的内心，隐隐作痛，释放着清欢
我说出的秘密，是土生土长循去行迹的寂静
也许雪花即将消隐，但天空明亮，鸟鸣如常
即将到来的春雨，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轻润田野
渗透并扩展着，来自种子发芽和草木的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