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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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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0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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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出来了,地摊上的艾蒿

雨落半夏,敲打着季节的音符

炙热的阳光任性起来,把日子拉长

再遇蜜蜂、蝴蝶、蚊子和犀利的风

邂逅的花开和笑颜

都是生命里不能拒绝的感动

草木每年都要醒来一次

而一些神态,愈发真切,让失忆的生活

正一点点被新一轮的叙述和带出来

让那些易于消逝的事物,在万木丛中有着小小的反光

黄昏缓缓下沉,这个夏至,又是谁挂的一盏灯

激情燃烧的轮回,大地不动声色,街巷地摊连着地摊,

不同年龄和职业的人,摆着各类商品

,好繁杂

每个人都是生意人,又只是过客

隔一道虚掩的门,吆喝里,可以自由地进出,直到下一个华丽转身,离去或登场,

每个人都是主宰,有人偷偷在笑

在地摊的深处,那些草木的味道似乎增添了色彩和生气

在光线渐渐变薄的瞬间,地摊上一捆捆灰色的草,它们的纹理暗淡

它们被冲洗,被割断,离开迷雾的荒野,离开鸟雀们的鸣啭,从乡村的泥土里抬上了城市的台阶。

孤单的,依然会有人,会在喧闹中,近距离的凝视,与多年前一样。

我认出了这是艾蒿,聆听到了荒野滚动的雷声。

万物都有自己的心事,夜色依然以凉意和黑暗倾怀

只要那条路还在,找到坐过的那块石板,

或者从另一条路上走过‍‌‍‍‌‍‌‍‍‍‌‍‍‌‍‍‍‌‍‍‌‍‍‍‌‍人间烟火

在艾蒿的身上认出自己,想象着过去的一个个夏天,

在老屋的院子里,流过风,流过草,在漫天星辉

在深色的树下,听老人讲村庄的故事

能够隔去那些蚊虫吗?唯有点燃艾蒿,能够看见那些细小的火焰和灰烬

驱走蚊虫,随风飘荡,烟火越浓,透

着夜越清晰

越过柴扉,呼吸着山水,蛙鸣忽快,忽慢,忽高,忽低

一截艾蒿还有这一年的灰色,这些闯关东过来的后裔和他们的影子

乡间从来是众声喧哗‍‌‍‍‌‍‌‍‍‍‌‍‍‌‍‍‍‌‍‍‌‍‍‍‌‍‍‍‍‌‍‌‍‌‍‌‍‍‌‍‍‍‍‍‍‍‍‍‌‍‍‌‍‍‌‍‌‍‌‍,他们在乡村拽着蒿草、侍弄庄稼过日子的人

用沉默和坚守,泥土掩埋了所有的秘密

他们得活着‍‌‍‍‌‍‌‍‍‍‌‍‍‌‍‍‍‌‍‍‌‍‍‍‌‍‍‍‍‌‍‌‍‌‍‌‍‍‌‍‍‍‍‍‍‍‍‍‌‍‍‌‍‍‌‍‌‍‌‍。在蚊虫和鸟鸣的空间里

寻找蜜罐,哦,多么甜美

滞留乡村的人,与生无关,与死无关,在泥土和花朵的相望中

在草木和泥土的回声,大过了苍天的慈悲

望着这些背着艾蒿进城的人,忽略悲欢的人,只是简淡地爱着

如果有欢喜,来自于那片土地,

如果有悲伤,也来自于那片快要失去的土地。

眼前,这明亮的街道,灰色的艾蒿,这来自泥土的安静的歌者,是不是真正的永恒

艾蒿凋落了,明年又长出新叶

根茎枯了,明年又开出新芽,是有灵魂的,俯瞰着往生轮回

这退一步不仅仅是驱蚊,是一种安全。

辟邪,治病,早已刻骨铭心。

而我以为的虚无,是过往的全部的背景。

艾蒿像这走动的雾,它是这个夜晚的全部。

巨大的喧嚣和突然露出一角的荒野,又被更深的雾色所遮挡。

它终究没有被这繁华所遗忘

我愿意对那天空的弯月低下头来,它垂钓了万家灯火

我也为远方的荒野低下头来,因为我的身世和体内有着荒野的泥土气息

我愿意,为这些满身灰色的艾蒿低头,

没有卑微可言,在荒野无限地复制

为不言不语放下最后一棵艾蒿,停留片刻‍‌‍‍‌‍‌‍‍‍‌‍‍‌‍‍‍‌‍‍‌‍‍‍‌‍‍‍‍‌‍‌‍‌‍‌‍‍‌‍‍‍‍‍‍‍‍‍‌‍‍‌‍‍‌‍‌‍‌‍。

而夜色越来越深,一棵艾蒿毫不在意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我给家乡的朋友发了条微信

“我喜想念坐在老屋院子里,点燃艾蒿,跟乡亲唠嗑的情景。”

然后,站在街上久久眺望,天是空的,惟有那一弯月亮,让我想念

万物有情,总是生死相随,不为长生

不为容颜永驻。

只为那片泥土生长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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