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篮球

合肥 孙先文

很久以前，孩子问我：乔丹是谁？我说：是个打篮球能飞的人。

男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心态就会平和淡泊许多，不再会迷恋狂热追求什么东西。但过了天命之年的我，迷恋篮球的热度不减。

篮球运动已陪伴我近四十年，它已经融入我的生活，打篮球早已变成了我的日常，两天不打球，手就痒痒。在尘土飞扬的泥场地激战，在坚硬平整的水泥场地拼打，在舒适干净的塑胶场地斗牛。每块场地都洒下过青春的汗水，留下过青春的印迹，燃烧过青春的激情。时至今日，只要一踏上篮球场，我就仿佛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充满青春激情的追风少年。

八九十年代，参加工作不久，在山南中学教书，学校的篮球场在校园的外面，泥土场地，凹凸不平，长时间踩踏，地下的泥灰积了很厚，打起球来，尘土飞扬，我们一群年轻老师活跃在这块场地上，照打不误。

篮球场比邻农田村庄。傍晚时分，我们奔突跳跃的身影，引来了许多人围观，有学生也有村民，他们指指点点，为我们呐喊助威。学生们难得一见，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老师，也有激情四射得意忘形的时候。打篮球，有了观众，特别是自己的学生助阵，我们就特来劲，文科队和理科队比赛，互不相让，从夕阳西下战到落日黄昏，难分胜负。

打过球，我们坐在场边休息，习习凉风从田野上吹过来，凉爽宜人，风中还夹杂着庄稼的味道，沁人心脾。春夏季节，四周碧绿青翠，环顾左右，松山、稻田、池塘、村庄就在身旁。没想到当时的绿水青山，就是现在的金山银山。

当年一块打球的，我还清晰地记得：强悍的老段、不贪功的老姚、旋风突破的大鹏、灵活机动的老扣、篮板王光源、内线“巨无霸”的大满和风骚运球的德忠。隔壁老段，喜欢打篮球。我们俩打篮球、聊篮球，都是“乔丹迷”。九五年乔丹第一次复出，乔丹霸气十足地喊出“I`mback”。他再次创造了公牛“三连冠”的奇迹，从此封神。这三年我和老段关注转播乔丹的每一场比赛，学习他后仰跳投，空中躲闪，滞空和漂移。为了看公牛队比赛的现场直播，我借钱把黑白电视机换成了“平面直角遥控”彩色电视机，还在院子里竖起了高高的竹竿天线，我希望更清楚地看到飞人的飞行轨迹。为看比赛，我烧糊过菜，忘吃过饭。我喜欢乔丹的耸肩、吐舌头 、摊手、闭眼罚球、罚球线起飞扣篮等经典动作。如果我有过追星时期，那就一定在这个时候。

为了打篮球，我和老段有时也耍点小伎俩，瞒天过海。当时孩子小，家务事多，我俩都是学校班主任，学校事也多。课外活动打球，时间长了，家人要等很晚才吃饭，老婆有意见。有几次，我和老段借口傍晚去浇菜园，当时自给自足，每家都有一块菜园。菜园距离球场不远，我们主动积极干家务，没有引起家人的怀疑，其实我们是借“公差”干私活——打篮球去了。不久也就露馅了。20年后，我们和学生聚会，还有学生在笑话我和老段，当年你们老师打球，经常带着两个塑料桶干什么。有一次，老段实在想打球，老婆牵牵绊绊，他勾结我，让我抱着球在他家后门口拍球，然后敲门喊他，我心领神会，厚着脸皮去喊，老段故作正经地说，真给老孙缠怂了。她老婆笑笑，我们一溜烟跑掉了。我说，老段啊，兄弟够处吧？为了你，我连坑蒙拐骗都干了。

那个时代，没有现在眼花缭乱的娱乐项目。我们执着于篮球，钟情于篮球，纯粹而简单。一方场地，一群同事、一粒篮球就给我们业余生活带来巨大的乐趣。

调进城里中学，头两年，没地方打球，学校的规模在扩大，篮球场建起了教学楼。我只能去体委球场打球。公共开放式球场，打球的人形形色色，三教九流汇聚于此，四海之类皆球友。这里打球有点像美国的街头篮球。有限的几个场地，人满为患，为了公平，只有通过“5球制”比赛，淘汰出局。为了胜出，我们往往拼足全力，浴血奋战。比赛中，偶遇高手让你眼前一亮——这样耍酷的动作，还能进球！真所谓“高手在民间”！有时也遇见一两个“小混混”，根本不是来打球的，倒像是来打架的。他们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不按他的规则就要动粗。球场打架往往不是真打，只是这些“球痞子”逞强使性，霸气侧漏而已，很快就会风平浪静，继续比赛。这恐怕就是群众性体育运动刚刚起步的中国特色吧。

后来住到大学城，经常去安大打球，80后、90后、00后孩子们，一茬一茬的，来了走了，走了来了。我乐此不疲地和他们在球场奔跑跳跃，也结识了许多“忘年交”球友。傍晚时分，我一到球场，就有学生说“老师好”，还有的说“大叔好”。我的单手打板上篮，被他们戏为“输入了程序”，无法防守；偶尔的漂移跳投，也让他们惊叹不已。我还教过孩子们“一对一单打”绝招，其实我那“三脚猫”功夫，岂敢造次，只是玩开心了，才和孩子们瞎卖弄起来。有的孩子读研了、工作了，还和我保持联系。和孩子们玩在一起，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欣然不知老之将至”。

除了打球，有时也在安大看球，我躺在操场旁边剪修整齐的草坪上，软软的草垫子，高高的香樟树，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孩子球场上的舞蹈。蓝天白云之下，孩子们闪躲腾挪，一粒篮球飞飞落落， 一群拉拉队说说笑笑，完全沉浸在篮球运动的快乐之中。我忘记了这里是安大的篮球场，这里已经是青春和激情的舞台，是力与美秀场，是我休闲放松的精神家园。看着看着，有时还“老夫聊发少年狂”，来一首小诗，发一个朋友圈，美妙快乐的篮球时光就这样轻松流过。

看球有时也能悟出一点人生道理，打篮球好比我们的生活。传球是配合，投球是拼搏，带球就是为生计而奔波。有的人是球星，有的人是球王，更多的人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篮球就如人生，进攻不行，可以专注于防守；灌篮不行，可以选择投篮；得分不行，可以选择助攻；抢断不行，可以选择抢篮板。

追得了风，追不了时光。纵使我忘了岁月，岁月也忘不了我。乔帮主已经老去，黑曼巴撒手人寰，“小皇帝”詹姆斯虽仍征战沙场，但也是大叔级别的“老皇帝”了。

岁月无情，浪花淘尽英雄，但岁月没有磨洗掉我对篮球的爱恋，它成了我的知己，它成了我的伴侣，它成了我的信仰。

最近几年闲了下来，常和同事们打球。我们打的球不再是竞技比赛，而是养生篮球，快乐篮球，休闲篮球。

篮球给了我知识，篮球给了我激情，篮球给了我青春的感觉，篮球给了我忘记岁月的难得糊涂。

我爱篮球，感谢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