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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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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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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4部第113章连载

上午10点钟的时候,国庆和信贷股长张克信坐着小赵的桑塔纳2000,在崎岖不平的山区公路上颠簸,经过两个多小时跋涉,他们终于进了全县最边远的乡镇——蛇虎涧乡政府的大门昨天他离开县政府卫文牛副县长的办公室以后,非常兴奋,觉得如果把蛇虎涧乡政府煤矿这个老大难问题解决好了,那可又办了一件大事。为此,他昨天一夜都没睡好,一直翻来覆去地思谋者解决这个牵扯到县焦化厂、蛇虎涧乡政府和农行三家利益问题的最佳办法。他只怕因为自己采取的方法不当或言语欠妥,把这件一举三得的事情办踢踏了,那就错过了一次难得的机会,那将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呀!

焦化厂,这个龙城县的几个主要的经济支柱之一,之所以没有建在交通发达,各种条件都优越的县城附近,而建在远离县城130多华里的蛇虎涧乡。就因为厂长李开源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煤质优、煤层厚的好煤矿。把炼焦厂建在煤矿洞口,省去了多少运费呀!所以自焦化厂投产以来,焦炭的的成本低,效益好,纳税多,厂长李开源不但成了省、地、县的劳模,还是县政协常委,省人大代表。国庆早就听人们传言,说李开源的本事就是大,县科技局在给全县的科技人员评职称时,破例地将他评为高级工程师。虽然他只有高中毕业文化程度,但他靠着勤奋好学,刻苦钻研,认真实践,仔细摸索,掌握了丰富的找矿、开矿及指导煤矿生产的系列专业知识有人把他得很神,说他只要沿着那高高低起伏不平的山梁走一圈,低头用脚踢一踢山脚的沙土,就能断定这座山里有无煤藏,是贫矿还是富矿,煤层有多厚。也还真神了,他用肉眼勘测出来的煤层情况往往与地质队用仪器测量出来的数据没有多大出入。当年,县里就是根据他的建议,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偏僻山旮旯里建起了全县第一家煤矿,后来又在煤矿的坑道口建起了焦化厂。焦化厂小到大,冶炼技术落后到先进,几经技改,终于发展成为年产六十万吨机焦的大型焦化厂,每年要拿回千多万元净利润,成了龙城县仅次于宏达钢铁公司的纳税大户。

随着焦化厂机械化生产水平的不断提高,他们的焦炭产量也翻倍的增长。因此所带来的一个后果就是,生产所需要原煤的供应量也越来越多。当初建焦化厂时的那个出煤量很大的煤矿尽管储量不小,但哪里供得上这样一个宏大的机械化炼焦厂日夜不停地挖掘?眼看着煤矿里原煤储量的急剧减少,炼焦炉眼看就要出现原煤供应不足的现象。厂长李开元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上立即皱起一个疙瘩:哎呀!如果有一天这个矿里挖不出煤来,焦化厂每天所需的千多吨原煤从哪里来?从外地采购吗?那将增加多少成本?坑口炼焦的低成本优势将丢失殆尽!怎么办?他没在外声张这个急迫的问题,而是一个人默默了蛇虎涧附近的山山岭岭,仔细勘测、寻找,当他转了一圈以后,竟发现唯一有希望满足焦化厂生产用煤的只有蛇虎涧乡政府自办的那个乡镇煤矿。这个矿储量丰富,煤层也厚。如果让他们焦化厂的采煤工人和生产技术设备开进这个煤矿,只要不出现特殊的情况,出煤量就会很可观,完全可以满足供应焦化厂的正常生产

提起蛇虎涧乡政府的这个唯一的乡镇企业国庆是十分熟悉的。他上任以后,为了清理、解决这个矿的呆滞贷款问题,已经亲自来过这个乡镇煤矿好回了。为了查清他们经营不善,入不敷出的亏损局面,国庆曾经和那个年轻的矿长戴着安全帽,坐着矿车下到井底,来到工人挖煤的“掌子面”,亲眼目睹了工人们辛苦劳动和那简陋的生产条件,同工人们探讨煤矿一直不景气的原因那些工人师傅说,这个煤矿的煤层厚度很少,煤质也好得很但由于生产设备和技术落后,流动资金缺乏,管理不善,所以效益很差,近年来矿上只能着银行的贷款维持简单再生产,他们的工资往往因为矿上的资金不足也难以发放国庆早就知道,这个乡镇煤矿已经贷了农行480多万元贷款,但只贷不还,贷款余额越累越大,仅拖欠的贷款利息已经120多万元了。

最近一次国庆从矿上考察回来之后,便断然作出决定,坚决停止了蛇虎涧乡煤矿的一切贷款。停止了贷款以后矿上因缺乏流动资金,工人的工资发不出,煤矿生产也就了下来同样,农行的480多万元贷款本金和120多万元的利息也眼看着成了泡影。面对眼前的危局,国庆觉得他的决定没有错,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继续按照目前这种经营管理办法维持下去,个煤矿只能是个无底洞,注入得多,沉淀得多,将会使银行和企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此刻,国庆和信贷股股长张克信俩正坐在蛇虎涧乡政府这间满是灰尘的会议室里,等着乡长李茂春和乡党委书记郑天民下乡归来。他手里端着乡政府秘书给送来的一碗开水,在心里默默盘算:只要将这个乡镇煤矿交给李开源,由焦化厂经营管理,注入一资金,更新那些破旧落后的挖掘设备,采取先进的挖掘技术和经营管理办法,肯定会是另一番情景。可是要把这个矿交给焦化厂,蛇虎涧乡政府的头头们会不会答应?对于这个地少石头多、出门就爬坡的偏远山区乡政府来说,这个煤矿就是他们收入的希望和仅有的财政来源。靠山地里的庄稼、树木收入和以其他名目从各村里收缴回来的钱,才有多点点?不要说其他开支,连最起码的乡政府的临时职工们发工资和福利都不够!可如果把这个煤矿给了焦化厂,那不是断了他们乡计划外收入的唯一来源么?

临近吃中午饭时,书记、乡长俩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他们一个人骑着一辆摩托车,浑身尘土,满头大汗。国庆隔着玻璃窗远远看见他俩进了大门,就赶紧迎出,热情问候:“郑书记、李乡长,你们辛苦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你快回屋歇着,我们马上就来。”他们笑着招了招手,放好摩托,各自回到屋里掸土、洗脸。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国庆不禁产生了一怜悯和感动,哎呀!这些同志成年在这里艰苦环境中工作也够辛苦了

乡长李茂春三十六七岁的年纪,省农学院毕业后,在县委办公室一干就是十年。先是写材料,后来提拔为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去年县委王卫东书记调来以后,看他工作扎实,作风正派,也有办事能力,便建议他到全县最艰苦的蛇虎涧乡政府锻炼锻炼。乡党委书记郑天民已经五十多岁了,是蛇虎涧乡土生土长的干部。十几年以来一直在这里当乡长,去年老书记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他就接了老书记的班。今天一大早,他和李茂春乡长前去王家坪村实地察看地形。据李茂春乡长下乡回来说:只要在王家坪村边的峡谷里筑一条堤坝,拦住峡谷中沙河里那股成年绵延不断的溪流雨季再蓄住峡谷里洪水,就是一个像样的水库。不仅能浇地,还可以发电。这个得天独厚的天然资源,不利用起来,太可惜。可是当他们刚刚到王家坪的山梁上,郑天民的手机就响了,乡秘书告诉他县农行行长钟国庆有急事要见他们,正坐在会议室里等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他们立刻加快了步伐,来到峡谷边缘,李茂春指着峡谷的葫芦形的地形给郑天民谈了自己的设想和计划,李茂春大胆的计划和设想,直说得郑书记心旌荡漾,似乎已经看见那大坝里一片汪洋,看见了被水浇灌着的庄稼和正隆隆作响的水利发电机在运转。他有几分兴奋,完全赞成李茂春乡长的建议,准备回,就召开党委会,专题讨论这个工程

返回乡政府的路上,他们猜测着农行行长专门来到蛇虎涧寻找他们究竟有什么事情。郑天民觉得八成与乡里的煤矿有关,因为国庆一上任就停止了他们煤矿贷款,这确实有点太突然。既然他让停了贷款,就该有个说法,不能就这样不言不语地不管了。那天郑天民听到农行停止了他们煤矿贷款的消息后,就曾鼓动李茂春去找县委王书记,让王书记说句话,再到农行去求一求钟国庆能不能给通融通融,无论如何不能一下就齐刷刷地给煤矿断了奶,眼睁睁地看着煤矿关停!啧啧啧!钟国庆突然采取的这种决绝的办法,让他们乡政府怎么办?想不到今天国庆亲自找上门来,无论如何得好好给人家求求情,商量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无论如何,得先让这个煤矿继续运转起来,再慢慢想办法嘛。

书记、乡长很快洗了脸,就来到会议室,郑天民说:钟行长,咱先出去吃饭,不管什么吃过饭再说。

“饭肯定要吃,但我看就不要出去了吧。你们回来以前,我已经和灶房大师傅说了,让他给咱们做西红柿干面,你看可以吗?国庆不慌不忙地说。

“那怎么能行?大行长来了,说啥也得到饭馆喝两盅,咱那灶房要啥没啥,没法叫你这贵客吃。甭说了,走吧,走吧!”李茂春说着就拉住国庆的胳膊。

国庆很坚决地说:“你知道,我的血压高,心脏也不好,烟酒早就不沾了,还是在灶房吃吧!”说着,就顺势拉住李茂春胳膊往灶房走。

大师傅见国庆在书记、乡长陪同下进了灶房,马上开始下面,信贷股张股长和司机小赵帮着大师傅端菜、倒茶。

国庆端起茶杯笑着问郑天民:“我听乡秘书说,你们早上动身候,连给摩托加油的钱都没有了,还要拉我们到外面吃饭,何必呢?

“咳!钟行长以前你来了总是到你们农行营业所转一圈,悄悄就走,很少到乡政府来。对你这稀客,我们哪敢怠慢?不过这穷地方真是没办法,李乡长正和我绞尽脑汁地想法呢,不能再这样穷下去了。我还想和李乡长找你去,说说我们煤矿的事儿,无论如何得让煤矿转起来,让这么好的煤矿关停了,真是资源的浪费啊!

“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们谈煤矿的事情。这么多年了,这个煤矿一直不景气,贷了那么多款都沉进去了,再贷就能有奇迹出现吗?这几年煤矿每年能给乡里交多少钱呢?”

“还交钱?连工人工资都发不了,工人还找到乡里来闹事哩!说老实话,这个煤矿真像一个烫手的红薯,扔掉舍不得,拿在手里又烫得难受!”李茂春感概地说。

“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们出一个好主意,既能甩掉这个包袱,还能叫你们得到实惠,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国庆带着一脸诡秘的神情微笑着说。

“你真有什么锦囊妙计?”李茂春一脸狐疑。

“有什么好办法还不快说!我们听。”郑天民嘴角闪过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好像在听故事似得,等待着下文

“把你们的煤矿转让给焦化厂去经营,人家李开源在这方面有经验,也有钱投资国庆开门见山地说。

“你是说让李开源承包我们的煤矿?人家愿意吗?”郑天民问。

“承包肯定是不行,我亲自到你们的矿下看过,目前矿里的设备和生产工艺那么落后,人家怎么会用你那一套?只要人家接手干,肯定要更新设备进行技术改造。如果让人家投资那么多的钱,还要给你们交承包费,他能同意吗?

“那你说怎么办?还能把这么好的一个矿,白白给了他们?”他们俩个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把矿上那一摊子的经营权都转让给他,让他们厂里每年从利润中给你们乡里适当分一部分红利如何?

“那按什么比例分?二八、三七?”郑天民迫不及待了。

“还不知人家能不能看上你们的矿井,你们这个矿多年来的效益就那样,人家能轻易接手经营?等我探探李厂长的口气再说。

还不要说每年分红多少!如果真的要把这个矿转让给焦化厂,还有一个大问题!还没调来时,就有人给我说,尽管蛇虎涧条件差,但里有一个聚宝盆,指的就是这个煤矿。这个矿多年来不管挣钱不挣钱,放在那里时,不会有人过问。可万一将它转让给焦化厂,肯定就会有老百姓要骂我们是捣家业的败家子!那样的话,我们这一届领导可成了蛇虎涧乡的千古罪人乡长李茂春忧心忡忡地说。

这话提醒了郑天民,恍然大悟着急地说:是呀,是呀!可是大问题呀!人常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要在我俩手里,把这个煤矿踢踏了,落一辈子的骂名,我们俩可承受不起!不如把这个煤矿先关了,几年怕什么?反正我们也不会永远呆在这里。

听了他们国庆心里一紧。哎呀!万一他们抱着这个念头,不肯转让,还关停了煤矿,那可就麻烦了。得想法给他们施加一点压力才行。他马上认真地说:“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其实咱们现在的处境都差不多我也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当行长。农行的企业那么多,我们也一下顾不过来。不过,听说我们的上级行领导最近要下来检查,像你们这个过去贷了这么多的贷款,一直不还,如我们现在再不采取措施,就要追究我们的责任,还要给我们这些现任的行长以经济和行政处罚。我刚上来,叫人家处罚一下也说不过去吧?所以我们研究了,第一步,先停止这个煤矿的贷款。第二步要限期追回贷款本息。如你们不能按时还款,就按照省里的文件精神办一、先查这么多年一直亏损的原因,追究煤矿主管单位的经济和法律责任;二、依法收贷,通过法院拍卖煤矿的所有权、经营权,拍卖所得资金首先还清贷款本息。

“哎呀!照你这样说,我们的煤矿还不是没有了吗?还要追究我们主管单位的责任?”郑天民显然有几分着急。

“这是省政府关于清理银行不良资产文件上的明文规定,至于能追究你们俩的什么责任,先搁置以外,但终归对你们二位不光彩吧?国庆进一步解释。

“我刚调来,他们能追究我什么责任?”李茂春反问道。

“你都调来一年多了吧,你不能新官不理旧账吧?国庆提醒他。

此刻,郑天民和李茂春心里开始打起了鼓,他们小心地掂量着轻重,如果将乡里煤矿的经营权转让给焦化厂,说不定李开源每年多少还能给乡里一些实惠;若是让法院来把煤矿的经营权拍卖掉,不仅乡里一无所得,还被追究责任,弄得脸上无光。他们开始觉得国庆此行有备而来,千万不能马虎大意!听说他敢在县长办公会上与陈副县长理论,还不敢在这里搞“依法收贷”?他们一时间竟沉默不语,不停地眨巴着眼睛。过了片刻,郑天民无可奈何地说:“是这样,钟行长,我看你今天来也是为给我们帮忙,那就麻烦你费心到焦化厂那边问问,给我们牵个线,给大家都办个好事如何?

“来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意思,并且是按照卫文牛副县长的指示,他希望我们共同努力,把这件好事办好。

听了国庆的话,他们心里亮堂了,原来还有县政府的意思,看来更得认真对待。

说话中间,每人一大碗西红柿干面已经下了肚子,大师傅又给端来面汤,说:“原汤化原食,我们这里的水土硬,不喝这汤不好消化!

听了大师傅的话,国庆顺口说道:“我刚才就不敢到外边的饭馆里去吃,我知道那里的饭菜吃了更难消化!”

郑天民、李茂春听了国庆的双关话语,也“哈哈、哈哈”地干笑了两声。

国庆与张股长告别了乡领导,驱车向焦化厂赶去。

焦化厂距离乡政府只有五六公里的路程,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进了李开源的办公室。由于昨天李开源在卫副县长那里已经与国庆约好了,所以今天他推掉了一切事情,坐在办公室里专等着国庆的到来。

国庆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李老板,蛇虎涧煤矿的事,究竟怎么办好?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咱们再商量

李开源拿出一盒熊猫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国庆,并打着了火。国庆拿着那精致的纸烟笑着摇了摇头,说:“再好的烟都不吸了。”只是将它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然后放在桌子上,信贷股长张克信点着烟吸了一口,说吸起来软绵绵的,味道确实不错。

这时,一位年轻的姑娘端着一个瓷盘子进来,给每人放下一杯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清香的龙井茶,轻盈地走出去了。接着又进来一个同样标致的姑娘端来两盘水果,放在茶几上也离开了,一盘是香蕉,一盘是红富士苹果。

等第二个姑娘顺手闭上办公室的门,李开源才开始说话,他说:钟行长,我昨天给你说的其实是一件双赢的事,我与人做生意从来就不搞那种尔虞我诈的事情,从来不想算计别人,只有双方都有利的生意才好做。把这个煤矿放在他们乡里去经营,不仅没有经济效益,简直就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到头都没有一点利润,乡里从矿上得不到好处;另外,矿上给工人发不了工资,还不了贷款,让你们银行也头疼。若把这个矿给了我们,那大不一样了。首先是把你们这块贷款给搞活了,再说,乡政府也不用为发愁矿上的工人们找他们要工资了”说到这里,他略作停顿,然后进一步阐述道:“我知道乡里的领导们有一些顾虑,觉得不好给乡亲们交代。不过,我想在经济上给他们一些补偿,等我们接受了这个矿以后,每个月可以给他们乡政府拨去一万元净利润,至于我们是亏是盈,他们就不要考虑了”说到这里,他停住了,他既不说这个煤矿对于他们厂的迫切性、重要性,更不谈矿上过去已经欠下的480万旧贷和120多万的利息。国庆在心里暗暗地说:这李开源的脑子够用,怪不得能把这样一个炼焦厂经营的这样风生水起

国庆瞅了瞅李开源,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地说“李老板,你刚才说你喜欢做双赢的生意,可是我要说咱们现在办的事是一件一石三鸟的事情。你看,通过这个煤矿经营权的转移,蛇虎涧乡政府甩掉了包袱,得到了每月一万元的利润;你们焦化厂得到了这个一流煤质的富矿,解决了你们煤源枯竭的后顾之忧;而我们银行的600多万元贷款本息也落到了实处,这不是三赢吗?不是一件一石三鸟的好事吗?”

听完国庆的话,李开源故意装出一副不解的吃惊的神情。“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贷款?这一点我确实没有想到,如果要还这么多的贷款,我们就划算不来了。钟行长,要真的让我们背上那么多的贷款,我们就还考虑考虑!

克信正在美滋滋抽着小熊猫香烟,忽然听到李开源要打退堂鼓,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他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国庆不知该说什么。

国庆已经十分了解李开源的底细,知道他对于这座煤矿早就垂涎欲滴也知道,李开源已经完全打听清楚了蛇虎涧煤矿还欠着银行多少贷款和利息,他只不过是在充愣卖傻,是在讨价还价。因此,国庆继续满不在乎地说:“李老板,要接受这个矿的经营权,就必须接受它原来的全部贷款,因为我们最近已经办了贷款抵押手续,已经将这个煤矿的经营权作为这六百多万元贷款本息的抵押品办了抵押公证手续,张股长你将公证书拿出来让李老板看一下。”

李开源接过张克信递过去的贷款抵押公证书,很认真地一页一页翻着,看着,不停的眨巴着眼睛。

国庆继续说:“李老板,蛇虎涧煤矿的煤层厚,煤质好,这是公认的,许多人都知道,你心里就更清楚了。所以现在已经看上它的并不是你们焦化厂一家,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们就通过法院公开拍卖这个矿的经营权,也许通过拍卖还可以多卖一些钱。

听了国庆的话,李开源立刻不吭气了。他想:万一法院在这里搞起了公开拍卖,要取得这个煤矿,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肯定要付出更大代价。如果放弃了这个煤矿,而到外去拉煤炼焦,那损失也会更大。李开源是个精明透顶的企业家。他早就算过这笔账,若从外地买一吨煤,不要说价格的高低,仅从运费上计算,就要增加多少成本呀?距离焦化厂最近的林河县煤矿少说也有200多公里,按吨公里五毛钱的运费计算,每吨就需要运费100元,这100元可是纯粹的成本啊!过去李开源的焦化厂之所以效益好,除去他们严格科学经营管理以外,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煤是自己挖的,焦化厂建在煤矿的坑口,没有运费,如果每吨原煤增加100元运费的成本,那么一吨焦炭的成本就得增加180元(每1.8吨原煤炼一吨焦炭),那一吨焦炭还能有多大的利润呢?

李开源看完了那份贷款抵押公证书,立刻改变原来的口气,他笑嘻嘻地说:“承担一部分贷款,倒还可以考虑,我知道这个煤矿当时挖坑道和买设备都花了不少的钱,但怎么就有五六百万呢?让我们全部承担确实有些冤枉,是不是让我们少承担一些,意思、意思?你想法给减一些,免一些,不能让我们八字还没见一撇,就先背上这么大的一个包袱吧?

听了李开源的话,国庆也在心里盘算着:蛇虎涧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外地人如果拍得了这个煤矿,那销售和运输的成本也不会小,只有给了李开源才真正合算。所以也不能扳得太死,万一这事弄不成,这几百万贷款可真要泡汤了。想到这些,国庆也打了个退步,他推心置腹地对李开源说:“李老板,减免贷款本息的权力在国务院,我一个小行长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权力呢?我可以到上面跑一跑,想一想办法,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究竟要不要这个煤矿,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

“行,行,请到上面跑一跑,好好想想办法,我再算算账,咱们都好好考虑考虑再说”李开源一本正经地说,他仍然摆出一幅做了冤大头的无奈

当天晚上,国庆与张克信就返回了县城。次日一大早,他又动身往黄龙地区赶来,8点钟刚上班,他就在黄龙地区主管信贷业务的刘育英副行长的办公室门口

刘育英副行长,是个资格的主管信贷业务的老行长了,五十年代参加银行工作,曾当了多年的信贷科长,管了一辈子信贷,银行的那些有关信贷的方针、政策,他背得滚瓜烂熟。他多年在银行里工作的经验和与金钱打交道的经历,使他变得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不要说让他干一件违背政策原则的事,就是连一句出格的话根本不会轻易出口。等他听完了国庆关于蛇虎涧煤矿的情况汇报及他提出的减免贷款本息的要求。他思考了半天,才慢条斯理地说:“按说减免贷款本金和利息的事是不可能的,谁也不敢这样答复。但是你说的这个煤矿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如果把这件事弄好了,对于我们银行来说能清回一大笔眼看就要死滞的非正常贷款;对地方上来说,帮助他们搞活了当地经济,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要是死板教条的硬抠住信贷政策,那这事就确实不好办,如果这事办不成,那咱们那480多万元贷款可真要烂掉了,120多万利息更无从谈起。但是按照最近上面关于清理非正常贷款的政策,倒也可以灵活一些。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是你要承担一定的责任。那480多万元的贷款本金不能减免,但在以前所欠的那120万利息上做做文章。在焦化厂把480万本金全部承担落实以后利息能收回多少就收回多少,当然要尽量努力多收,实在没法收回的就暂且不要收了,暂时把它们先挂起来。要将应收而没收的利息要写个说明,附在这笔业务手续的后面,你要亲自签字,对此事负责。这是我的建议,究竟如何办,你自己再仔细考虑考虑

显然,刘育英副行长只是给国庆提供了一个思路,并没有答复他一句具体的处理办法,将来上边下来检查,刘行长不会对此事承担任何责任,更不会在这笔暂挂利息的业务票据上面签上“同意”二字的,他一贯小心谨慎,哪里会把他自己的好脚往泥窝里插?

刘育英副行长看到钟国庆仍有些不甘心的样子,便说:“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这样答复你,不然你再请示一下孙行长,不过,我想他也不敢让你减免贷款本息的。”

听到刘育英副行长的话,钟国庆点了点头,说:“谢谢刘行长,我明白了,我就不用去再为难他了,我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

晚上回到家里,国庆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对于刘育英副行长的话,国庆是听明白了,这是一件可办可不办的事情,若是站在个人的角度考虑,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的话,这事就万万不能去办的。自己签了字,虽然办成了这件一举三得的好事,也为国家挽回了几百万元的经济损失,但事后上面的审计人员下来一查,万一要说这是违犯国家金融政策的事,谁能负起这么大的责任?但是自己要不愿承担这个责任,这件事就也许办不成了,这整整六百万元的贷款本息就会白白烂掉了!不行!这绝对不行!这是明摆的事情,咱又没把钱装到自己的口袋里去,怕啥?如果前怕狼后怕虎,那毬事也办不成!最后国庆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豁出去了。他立即给李开源和郑天民两人分别打了电话,说次日一大早他就到蛇虎涧乡,要他们双方的人马次日早上在农行的蛇虎涧营业所等着他。

吃过早饭,不等上班,国庆就叫上信贷股长张克信、会计股长邬丽娜,乘车向蛇虎涧营业所赶来。

在营业所不大的会议室里,焦化厂、蛇虎涧乡政府及农业银行三家领导人坐到了一起,国庆首先开言:“今天由我这个红娘出面,给你们牵线搭桥,目的是想把蛇虎涧这个煤矿的事情办好,让它发挥出最大的效益,这是一件一举三得事情,虽然我已经就此事与郑书记和李厂长都谈过了,但其中的一些细节还需要你们两个当事人再好好地商量商量,得达成协议,搞好交接把这件好事办好

“还是李厂长有本事,硬是把我们的聚宝盆给挖走了,那天钟行长与我谈这事时,我也是没有办法,答应了此事,但是李厂长,你们吃了肉,也要让我们喝碗汤啊?”郑天民书记想在煤矿经营利润上再抠一抠。

“郑书记!钟行长和卫副县长都在压我,让我接受这个烂摊子,我也是没有办法呀,不过我们厂在经营煤矿这方面时间长一些,经验教训肯定要比你们乡政府那面多一些,让我们试一试吧,究竟能搞成什么样子还在两可呢!既然我已经承当了钟行长,每年给你们十二万元,那就权当对蛇虎涧人民的支援,你看如何?”李开源说得似乎很可观。

“十二万元?这个数还能从李老板的嘴里说出来你也太小气了吧!我们这个煤矿有那么好的煤层,再加上你们的好设备,一年要创造多少利润啊,十二万够给你们塞牙缝吗?我看两个十二万,对李老板来说也是小菜一碟!”郑天民乘机加码。

李开源听了,觉得郑天民的口开得并不大,便决定见好就收。他看了看国庆,然后笑着对郑天民说:“现在谈利润,那都是镜中花和墙上马,不过焦化厂就吃在喝在蛇虎涧这块土地上,也离不开蛇虎涧人民的大力支持,也应该对蛇虎涧的父老乡亲有所表示嘛!既然郑书记说出来了,那就按郑书记说的办吧,每年二十四万

“李老板真是个痛快人,我代表蛇虎涧的父老乡亲在这里先谢谢你了!”郑天民双手抱拳,面带笑容的说。

“好说、好说,咱们的事就这样了,但是有一件大事还没定下来,钟行长,关于那近600多万元的贷款本息,你得给句痛快话儿,能给我减免多少啊?不然咱这事还是谈不成啊

“李老板,农行是国有企业,婆婆多,这你知道,可不能像你们这些大老板有自主权,说个钉子就是铁!昨天我跑到地区农行,找了我的顶头上司,把咱们的减免贷款本息的想法一说,就受到人家一顿严厉的批评,根本就不给一点活口,不过回来后我们支行几个领导又在一块商量了一下,可以在这几年欠的那一百二十万元贷款利息上想一想办法,因为这部分钱并没有入账,一直在账挂着,这次你们两家交接手续时,把那480万元贷款的本金转到你们账上以后,还上一半的利息,剩下那一半,也就是60万元先挂起来,等以后再说。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和这两个股长还得在你们交接手续上写明情况,签字画押,承担责任。将来上级追究起来,我们就准备挨板子。你再考虑一下,如果同意,咱们就立马写个协议,如果不同意,就等于咱们没说过这事。

郑天民一听两眼立马一瞪,着急地说:“哪怎么行呢?钟行长为此事都跑了几天了,还能叫你白跑腿?煤矿在我们乡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减免过一分钱的利息,马上到焦化厂手里,就立马减免60万的利息,这还不算照顾?李老板你也不要心太狠了!

一下就可少还60万的利息,确实不少!重要的是办了交接,马上就可以对这个煤矿实施改造,不久就可以出煤,那将是多大的好事啊!李开源在心里暗暗庆幸,还是见好就收吧,不敢再扳扯了。但他仍然装出一副委屈、吃亏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说:“就按钟行长说的办吧!不是说‘吃亏人常在’吗?就等于焦化厂为蛇虎涧人民做贡献了。咱们还是抓紧写协议吧!”

听了李开源的话,国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这件大事马上就要成功了,他虽然心里充满了喜悦,但他仍然不露声色地说:“张股长,你和邬股长两个抓紧时间,搞个协议,让这二位领导过目。

很快,两位股长将一份关于蛇虎涧煤矿经营权变更的协议就写好了,郑天民和李老板又轮流拿过协议的草稿,在一些词语上抠了抠,作了简单的修改,就让焦化厂的办公室主任拿回焦化厂正式打印了六份农行作为金融单位和见证人,在他们的协议上签了字,农行的会计股长邬丽娜让李老板叫来了他焦化厂的财务人员,当场办理了480万贷款的转贷手续,李开源也签了一份60万元的转账支票,营业所立即将这60万元利息入了账。

办完所有的交接手续,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按照当地的风俗,买卖双方如达成了协议,写契约以后。卖方应该邀请与交易的双方代表中间说话人一起吃一顿所以李开源很高兴地把人们请到蛇虎涧街上最豪华的“白天鹅酒家”吃了一顿有名的“十全”大餐国庆平日滴酒不沾,但是那天心里特别高兴,加上郑天民和李开源的软硬兼施,破例地喝了不少,据司机小赵估计最少有三两白酒。等饭还没吃毕,国庆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饭桌,人们把他扶到车上,一上车,倒在后排座椅上呼呼大睡,一直回到支行才醒过来。他清醒过来,一看,自己正躺在车上,这才忽然想起今天上午终于办成的大事,立刻就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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