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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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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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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4部第133章连载

长山农行出了这样一场惨痛的灾祸,谁不惋惜伤痛呀!但对马立生来说,却是天赐良机。他在心里暗暗庆幸,他竟然借此而东山再起了。

马立生主持工作以后,钟国庆曾拜访过他一次。那天是马立生第一次以他一把手的身份召开的各支行行长会议。各支行行长来得很早很齐,地区中心支行的三位副行长和各科的正副科长都到会了。主席台上,马立生正襟危坐,表情异常严肃。他的发言简明扼要,一针见血,体现了他一个从经济特区人的办事果断,不拖泥带水的工作作风,给人们一种清新之感。他让各支行行长汇报了前一阶段各支行的工作,然后他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他的施政纲领,宣布了三位副行长新的分工,安排部署了近期工作。会议时间不长,但干脆利索,主题突出,各支行行长对他刮目相看。散会以后,钟国庆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等他房间的人走完了以后,才进去见他。

“马行长,首先祝贺你的荣升!我将积极的配合你,做好我的分内工作。”国庆半认真半诙谐的笑着说。

“我受命于为难之时,有啥可祝贺的?我就不爱听这些絮絮叨叨的东西,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马立生也是一副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国庆一听,心里高兴,觉得还是从特区来的人,喜欢动真的,来实的,讲究效率。他便说:“马行长,你知道,你刚调来不久时,我就患了一场心肌梗塞,我出院以后,身体还很虚弱时,就给领导提出了辞去行长职务的请求。我还挨个儿找了地区农行所有的党委成员,也找过你嘛!那时孙行长已经答应过我了,说是给龙城支行另配个行长,让我回地区行里来上班,那样我的身体还可适应一些。可是因为长山农行出了事,孙行长下得太突然,没把我的事办成。现在,你成了一把手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钟行长,我才上来,啥都还不顺哩,你先干着吧,我会考虑的。”马行长说得很恳切。

一个多月以后,国庆以龙城支行费用指标紧张为由,又去找马立生。这次,他首先汇报了支行费用紧张的情况,要求地行给增加点费用指标。马立生一听,就撇着嘴说:“龙城的费用问题还需要找到这里来?其他行来摆摆困难还有情可原,你龙城支行有宏达公司那么大的一个企业摆在你那儿,你们还发愁费用?”

听了马立生的话,国庆为难地说:“马行长,人家宏达公司办事从来都很正规、认真,从来没有拖欠过咱们的利息,只要是该人家办的事,从来也没有拖延过时间,咱们的费用问题,怎么好去找人家解决啊?”

“那你怎么好意思找我呢?我会出钱啊?你还是好好想想办法吧,你会有办法的。”

看看与他谈不成什么,国庆便转变话题,笑着问道:“马行长,我的工作问题你考虑了吗?我没有多高的要求,只要能离开支行行长的岗位,回到地行,随便到哪个科室都行!我觉得身体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马立生说:“各科的科长都满满的,你要去哪里?”

“没有科长的位子,当副科长也行嘛!我不讲究。”

听了这话,马立生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而严厉,因为他早就听有人给他说过:钟国庆曾是孙贤臣手下的得力干将,对孙贤臣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惟命是从。想到这些,他立即质问道:“钟行长,我刚刚主持工作不到百天,你就一连两次向我提出辞职,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龙城是一个大行,看来你是想撂挑子给我难堪吧?你真要辞职,就按正式手续来!”

“马行长,我想调换调换工作岗位,挑个轻一些的担子,并不是啥也不干嘛!我为啥要给你难堪?不管谁当领导,我还不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小小的科级干部?再说我要变变工作的想法在孙行长主持工作时就提过多次,这你是知道的嘛!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既然要我履行正式手续,无非就是要我写辞职书嘛,我写就是了!”国庆说着就拿起马立生办公桌上的一本稿纸,拔出钢笔,趴在马立生的办公桌上,嚓嚓嚓地写了《辞职书》三个字。

马立生一看国庆如此坚决,便缓和了口气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要着急嘛,你既然真的不想干支行行长了,那就再等一等吧,我正在考虑着哩。”过了片刻,又说:“人事科王科长的工作可能有变化,咱等到年底再说吧!”

国庆眼前一亮,便撕去写了“辞职书”三个字的那页稿纸,团在一起,塞进口袋,喜出望外地说:“马行长,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我先干着,保证站好最后一班岗!”

离开马立生的办公室,国庆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想离开支行行长岗位的计划有了盼头,并且是到人事科工作,这是多少人盼望去的地方!他兴奋地把这个消息悄悄告诉了妻子李贞,李贞也高兴的说:“既然人家吐了口,你还不如买上些好东西,去人家马行长家里去看看人家,马行长可是从特区调回来的,听说那里的人认钱不认人。”

“怎么好意思呢?咱和人家还不太熟,人家若硬不收咱的东西,再把咱推出来,多不好看,还是等他把咱的事情办成了,咱再去感谢他,那就好说多了。”

国庆这人面软,心善,又有些固执,妻子李贞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仍然坚持他在马立生跟前立下的誓言,继续努力工作,站好他最后一班岗,他把希望放在年底。

过了阳历年,就快到阴历年关了。元月3号,行里的决算报表刚刚报走,国庆就着手准备再去找一找马立生。可这时,忽然从地行传来消息,说:刚过了元旦,黄龙地区农行马行长突然采取了一个果断的人事调整。一夜之间,将地行的人事、信贷和会计三个重要科室的科长都换了人。

人事科的老科长王正伟,一贯工作认真,坚持原则,作风正派,但马立生说他年纪大了,没有开拓精神,给了他一个副行级待遇,让他当个调研员,协助行长工作。然后将一年多来总在他的办公室里进进出出,与他聊得很投机的人事科副科长魏宝贵当了人事科长;保卫科科长王彦生在长山县的金库被枪案中,已被省行直接撤销了科长职务,现在还是个空缺,没有管事的科长,这怎么能行?保卫工作这么重要,这一次一定要任命一个老实可靠坚持原则的同志去,让谁去呢?马立生提出让搞了多年信贷工作的信贷科长李裕华去。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上上下下都不理解:李裕华科长对信贷业务特别熟悉,并且老实可靠,坚持原则,怎么能让他去搞保卫呢?但李裕华自己心里却十分清楚,因马立生还是副行长时曾几次给他介绍推荐过给黄龙市区一个夜总会贷款,李裕华一直因为这笔贷款不符合信贷政策,不敢审批。这次马立生要动他的信贷科长位置,李裕华完全理解,他也知道小胳膊拗不过大腿,他没有吭气,默默地到保卫科上班去了;信贷科让谁去呢?办公室的副主任贾德功就不错,魏宝贵一直就在马立生跟前推荐,说这人胆大心细,有眼色,很听话,会办事,就让他去吧;还有一个重要科室会计科,会计科的文科长都55岁了,思想那么僵化,办事那么古板,暮气沉沉的,哪有一点改革和开拓精神?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马立生征求魏宝贵的意见,说:会计科也是个重要单位,许多重要的开支都要从他那里过手,一定要派一个咱信得过、有眼色,有胆有识的人去,你看谁符合这个条件呢?魏科长立即推荐了计划科的副科长温汉山,说:汉山这人完全符合你的标准,敢作敢为,心眼灵活,鬼点子也特别多。马立生说:行!先让他主持一段工作,等看一看再转正吧。

钟国庆原本要去找马立生,但一听到这个消息,知道人家已经开始动人了,觉得还是再等一等,说不定不用他自己说话,人家马上就会找他的。

果然,第二天就从地行传来消息,说是滨河支行的鲁志刚被免去了支行行长的职务,原因是原行长鲁志刚作风不民主,独断专行,支行班子不团结,行里的告状信不断。新任命的行长是本行稽核股的股长范新建。

范新建突然从一个股长一下就提拔起来当上了行长?这消息立刻引起了人们的关注。钟国庆给地行的存款科科长王新泰打了一个电话:“王科长,不是听许多人都反映范新建成天在街上摆棋摊挣钱嘛,怎么忽然就破格提了滨河支行的行长呢?”

“哎呀,钟行长,这事谁能料得到呢?据说,自马立生行长调来以后,两人很快就认识了,并且成了好朋友。人家现在已经不在街上摆棋摊了,工作可积极呢!并且经常趁晚上到地行来,在马立生行长的办公室里下棋。”

“噢!原来如此。不过滨河支行真的很乱吗,鲁志刚行长真的连人都带不住了吗?难道鲁志刚还不如范新建吗?”

“滨河支行离地区行这么近,我还能不知道?鲁志刚那人的作风就是硬,他与班子里几个副行长却相处得很好,行里的各项工作也走在全区的前头。还不是范新建成天在行里挑事、寻说头?还不是他每天在马行长跟前告状?闹得行里鸡飞狗跳的。钟行长,你的事情给人家说的咋样了?要不行,你给人家马行长说说,你到我们科里来,咱们搭班子,你当科长,我当助手。我看现在这形势,我也怕干不成了,人家说我过去是孙行长的红人,说不定也成了人家撤换的对象。”

“王科长,他还能这样?过去孙行长是领导,咱们谁不听人家的?难道服从孙行长领导,好好干工作的同志现在马上就不能用了?都应该撤换?这是什么做法?这还不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国庆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王新泰科长赶紧说:“钟行长,就说到这里,有人敲门,咱们见面详谈吧!”说着就放下了电话。

国庆放下了电话,还不过5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国庆一听,还是王科长打来的,是刚才他的话没说完。但国庆拿起电话一听,王科长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王新泰科长在电话里说:“钟行长,你猜刚才谁敲门?恰好就是范新建,他进门就说:‘后天马行长岳父过八十大寿,你知道不?许多人都去给他老人家贺寿,你不去?’”

“那你到底去不去?”国庆顺口问道。

“看来得去,范新建亲自给说了,还能不去?再要装作不知道就不行了。你也应该去,你成天找人家调换工作,你还不赶快去送点正经东西,巴结巴结人家?”

“王科长,人家去送礼,是要当官,我是要辞官,还需要那样?”国庆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人家的岳父,咱连面也没见过,却厚着脸皮赶去给人家祝寿,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事过几天后,国庆在地行开完会议,顺便去存款科王新泰科长那里坐了一会儿,听了王科长的一番话,不禁觉得有些后悔。

王科长一见国庆进了他的办公室,就立即过去把门关好,悄悄的说:“你那次还说,恐怕人家不收礼,哼,你拿多少人家就收多少,一点都不推辞。那天我是坐人家范新建的车去的,马立生的岳父住在市开发区的一幢别墅里,坐车还要走半个小时的样子。去时我还特意带了一个蛋糕,可与我同去的几个人都是空手,啥也没带。开始时我有些奇怪,给人家贺寿,就空手去?怎么好意思?但到那里一看,我就傻眼了。人家拿的都是崭新的硬邦邦正经东西,都是厚厚一沓,最少的也有万儿八千。我趁人家轮流到屋子里单独与马行长见面时,我悄悄出去借了五千块钱。我进去见人家马立生时,已经有点迟了,屋子里还坐了一家企业的老板,我简单说了几句闲话,就走出屋子,准备等一会屋子里没人时再来。这时马行长心领神会的从屋子里跟了出来,我便顺便把那个包了五千块钱的纸包递给马立生,他竟一句话也不说,立即将纸包接过去,赶紧装到他西装里边的口袋里去了,然后握了握我的手,笑了笑。自然而然的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王新泰说到这里,哈哈大笑了两声。

国庆听了王新泰科长的话,觉得有些吃惊,他真把马立生给看错了,那家伙真的还敢收钱。说不定要早给人家送点钱,也许早就把自己的支行行长的帽子交出去了。他问道:“那天去的人多吗?”

“不知道,反正我们几个到那里,见了人家马行长一面,丢下东西,就回来了,可能范新建又返回去了,不知还有其他人再去没有。”

“和你同去的有几个人?”

“五个人,除了范新建和我,还有稽核科的副科长付建华,信贷科的副科长杜镇海,计划科的副科长郑天荣。我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成天吵吵着,想到基层支行去任职,总认为在支行当一把手实惠。”

“也好,王科长,我估计你这五千块也不会白送,这一送,你马上就不是孙行长的红人了,而成了马行长的亲信了,你应该安下心来,继续好好干吧!”

王科长听了,哈哈哈笑了,调侃了一句:“功是没有白费的,钱也不会白花的,破点财,消消灾!”

一个礼拜以后,黄龙地区农行各县基层支行的班子开始变动。江津县支行的老行长杜耀邦已经58岁了,马立生与他谈了以后,他就轻松地把班儿交给了原地区农行稽核科的副科长付建华;而杜耀邦的儿子、原地区信贷科的副科长杜镇海在长山县支行当了一把手,因为一把手毕世荣在那金库被抢案中被撤职后,一把手的位子一直空着;河西支行的行长虽然年龄不大,但前一次在马立生去他那里检查工作时,发现他不听打道,继续乱放款,引起了马立生的反感,当时就宣布让他停职检查,这次凑调整班子,就正式免掉他的行长职务,让地行计划科的副科长郑天荣在那里当了一把手。

听到这些消息,钟国庆彻底服气了,他觉得马立生真是果断、敢干。他弄不清究竟是这几个人那些硬邦邦的现金顶了事?还是范建新或魏宝贵的谏言起了作用。不过他觉得,此次,各行的班子调整工作还远没有结束,还有几个真正需要调整的支行班子,恐怕也要调整,他干脆再耐心等一等。他觉得,自己主动提出不干行长了,又给人家马立生腾出了一个提拔心腹的位子,这还有啥问题?

国庆的妻子李贞也听到了这些消息,心里一下就亮堂了。回来后,她对国庆说:“你找过人家马行长那么多次,人家总是说,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说,我看人家就是等着你送钱。咱要是早早地给人家送上一万块钱,还不早把这个行长辞了?”

但国庆此刻的固执劲儿反而上来了,他对妻子说:“我干不出那样的事情,就是咱有钱,我也送不出手。他要是真的一直等着咱去送钱的话,那我坚决不见他了,他愿意咋样就咋样。他若不高兴,就干脆把我楼到底,我什么职务也不要了,当个一般人员倒省心省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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