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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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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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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1

我坐乌篷船回到小镇已是掌灯时分。月色凄清,月辉晒在故乡的石板路上,远远望去,像是谁在路上撒了一层霜。我急急赶路。拐角处,忽然听到一些声音,我扭头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头猪。它正抬起眼皮,打量着我,随后,竟与我打起了招呼:“回来啦?”声音嗡声嗡气的。从它的口气听,好像它与我并不陌生,且似乎也很熟悉。

“哦。”我应了一声,便颇感兴趣地反问道:“你?……难道,是认识我么?”

“瞧你说得,我还不认识你么?”语气中透露出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你不就是那镇口,茶亭,铁匠铺,陶店王的公子嘛?”它一字一句地报出了我家的详细地址,说得有板有眼。“哈哈……我咋会不认识你呢!”

“是呀。”我应着,心里着实感到有些蹊跷,“敢问,你是——?”

“啊哟,贵人多忘事呀,我就是元帅啊。——记起来了吧?……”它笑眯眯地望着我,期待我能迅速记起它来。

“……”我。

“我肩上的那把铁耙,不就是你家打制的么?——记起来了么?记起来了么?你画笔下的……那位,啊呀,不就是我呀。”在它的循循善诱下,我猛然记起它来。

“啊呀,——猪老兄,啊不,天蓬元帅,原来是你呀。”我兴奋地喊了起来,与此同时,我几乎想要拥抱它,“我说,你是我小时候画过的人物,嘿嘿……这么晚了,你咋不休息呢?”

“哎呀,心事重重,心事重重啊,我是出来踱踱,透透气的。——你看,这皎洁的月光,如此美好。”它赞叹着月光。不过, 那声音听起来我总不免觉得怪怪的。

“正好,你来了,你与我评评理。”略略停顿了一会儿,它说道。

我吓了一跳:“评理?你要评啥理?”

“一言难尽,就从这月光说起吧。“它呶呶嘴,一双小眼睛凝视路面上的月光,若有所思。

“猪,原来也有烦恼。“我生心好奇。


2

真的别小瞧了眼前这头丑陋的猪。当年,在天庭的时候,他可是响当当的神仙。长得帅且不说,单说官位,也上至天蓬元帅。而且,他又是地地道道的实权派神仙,不但掌管天河那8万水兵,官位也名列北极四圣之首位。不简单哩!要明白,当初真武大帝,也不过是四圣之一呵;可见,他当年地位之显赫了。那时,它可不是我儿时画笔下那一位只供儿童玩耍的漫画人物。

不过,后来天蓬元帅一夜之间竟闹出了一些事情,仿佛还不好言说。我曾问过他,他又是极好面子的神仙。我问他时,他吱吱唔唔,不肯向我道出实情。

他说:“不好意思啦,难为情。”

我也深知它的脾气,死要面子。不过,毕竟是当过天蓬元帅的,情有可原;但在我的再三催问下,他终于道出了一点实情。

原来,他的确是犯了事,这才被上面贬下天庭。至于何事,他又不肯明说了。我后来才听说,那是因为他调戏了嫦娥姑娘。

记得我曾当面挖苦它:“活该。都说你贪吃,怎么还贪色了呢?哎,你好好的神仙不当,却来地界当一个流氓猪,曾经你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天蓬元帅,人又长得玉树临风,你那时是何等的威风凛凛呀,你怎么可以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呢?“

他一听此话,低下硕大的脑袋。看样子,他仿佛有口难言。只见他趴在地上,嗡嗡然起来。

“你一见着她的美色,就把控不住,心里痒痒的,于是,你就动手动脚了?“我明知故问,很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他眨眨眼,毫无目的地瞧着铺满月光的田地小路,忽然,他瞅了我一眼,说道:“我才不呢!“面露不屑之色,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她嫦娥,也配我堂堂的天蓬大元帅来‘调戏’?——我调戏她?啊呸!……“说着说着,他有些激动起来,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痰。

他张开了一张大尖嘴,呼哧呼哧地喘气:“人言可畏呀。“一股股气息从嘴里冒出。


3

尽管老猪一百个不承认是他调戏了嫦娥姑娘。但就此事,在我内心还是认为他确实是调戏了她的。人有时对一个事物的认识,会有根深蒂固的偏见。我也承认这点。应该说,那嫦娥不是天上最为美丽的那一位姑娘。当然,我说这样的话,貌似不合逻辑。难道只有最为美丽的姑娘,才可遭到他的调戏?

平心而论,嫦娥确实不是月宫最美的。有一天,她出于好奇,偷了丈夫后羿放在桌子上的灵药,吃了药,她的身子忽然飘飘然起来,骨头也没有四两重了。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太轻了,轻得飞到了天上。后世有李商隐者,遂提诗一首。以诗为证。我原本不太相信此事,大家也都不太信。但有诗云: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据说,那嫦娥飞到天上之后,就后悔了。她终日在寂寞天宫,带着忧郁别恨的心情,从东天门踱到西天门,又从西天门飘到东天门。嫦娥非常后悔离开后羿。她后来催吴刚伐桂树,请玉兔不断捣药,她想配制一剂药,重返人间,回到后羿身边。嫦娥十分后悔,思念后羿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但她已无法弥补这个缺憾。她夜夜流泪到天明,眼泪将她脸孔浸泡得皱巴巴的,看起来显得十分老气。

这事传出去,天上的各位神仙都笑得掉了牙。后来,太阴真君看得她怪罪过的,便应招了她。嫦娥来到太阴真君手下,做了一名普通婢女。她也自感位卑言轻,又生得相貌平平,皮肤又弄得皱巴巴的,怪难看的。

嫦娥颇有些自惭形秽。那时,天庭才俊天蓬元帅可是玉树临风,他对她根本是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怎么会去调戏她呢?不可能的。大家都这么认为。

但是,尽管情况如此,天上还是认为天蓬元帅的确调戏了嫦娥姑娘。嫦娥姑娘也终日哭哭啼啼,将眼泪洒得天庭上很滑。据说,一时天上的路都很难行走,有几个老年的神仙竟滑了跤。对此,神仙们很有一些意见。

所以,上面发话,要对天蓬元帅进行必要的处理。但各路神仙却都保持缄默,一时半会,竟然没有一位神仙敢站出来,为天蓬元帅说话求情。

在天蓬元帅朋友圈里,平时聊得天昏地黑的好几个哥们,此时,也个个面面相虚,不敢言辞。倒是不在他们圈内的一个老者,这个骨结眼上,挺身而出,道出实情。毕竟是在天界,不是一个也没有,也不是个个都是窝囊废,关键时刻,还是有德高望重的神仙,敢于冒犯天威,大胆站出来,为这段错案鸣冤叫屈,那就是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是玉帝身边的红人,位高权重,在天上仙界有高度威望,只要他老人家能站出来为他说说话,上面也一定得买他的一点面子。

这时,太白金星轻轻咳嗽了两声,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凡有点姿色但无名的小女子都想蹭点名人的热度来为自己扬名。“

此话听起来,像格言,大家一听,也忍俊不禁,纷纷忖度起来:“啧啧,到底是太白金星,这讲话,多有水平。”上面听了,也只好从轻发落天蓬元帅。

天庭后来贴出了通报。通报语焉不详,但重点是在最后几句话,大意是:革去天蓬元帅的头衡,免除死刑。

本来事情就算过去了,但老猪心有不甘,偏偏要在天庭多嘴。多嘴有时真还不是一件好事情,即使是在天上也是如此。

他硬是说,他真的没有调戏过嫦娥姑娘,也没有调戏过天庭上的一切婢女;说话也信誓旦旦,很诚实的样子。与此同时,他还添了一句下面这样的话:

“我过去没有调戏她,现在没有调戏她,将来肯定也没有兴趣调戏她。”

这话说得很实事求是,但听起来却像是一首诗。玉帝大怒,喝道:“你这是在做诗吗,难道是天庭冤枉了你不成么?“

我们小镇上老人说起过,他们也是听他们上辈子又上辈子的老人说的。说那时节,我们小镇上,常听得天雷滚滚,犹如马车过境,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半空且常伴着翻滚的乌云。


4

“今晚月光真好。”他一面抬头瞅着天上挂着的月亮,一面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低头叹道:“你呀,完全不像一头猪。”

旁边趴着的他,并不理会我,偶尔抬一抬眼皮,或是抬起笨重的大脑袋,望着那一轮天上皎月出神。“你是在回忆从前天庭上过的好日子么?”我现在这样说,也未免有点幸灾乐祸。

“我是因为那天我喝了酒,失去了理智,才做出那种事情来。”他说。

“你终于承认自己所犯的‘错误’了。”我委婉地将“调戏”偷换成了“错误”。

“天啊,哪里有呀。”他显得有点激动,从地上站起身子,继续说道,“你都不信我了,唉,这世道。”

由于他的多嘴,本来已弄得玉帝大为不悦了,但他偏偏又说出没有证明的实情来。那天,他确实是喝醉了酒,但他并没有去调戏嫦娥姑娘。我是深信不疑的。那段时间,天蓬元帅听信了路过他府上的一位道士的说法,正偷偷地在练习一种功法。那道士秘称为“熬战之法”。所谓“熬战之法”这是文雅的叫法,其实,说白了就是男女房中之术。据这位道士说,这是道教房中术的另类叫法。天蓬元帅练习“熬战之法”,后来据说,只要他使出这一绝学,对手一般都会招架不住,真是力大无比。我猜想,“熬战之法”就是采阴补阳,道家的那一路数。道家通常是比较推崇采阴补阳提升功力之类的。

恰巧那天天蓬元帅先是喝了酒,醉了之后,他就想试试自己的功法到底如何,就邀请了一名正在旁边正站着发呆的宫女来做陪练。那位宫女,面相生得不咋的,也可以说是丑了一些。要知道,这是在天庭,那美如天仙的姑娘真是多了去。英俊的天蓬元帅或许看中她站在自己身旁发着呆,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就请她来做一下陪练。

那知她一听,花枝乱颤,乐不可支起来,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然而,此女却偏偏要故作矜持,有些扭扭捏捏。她表面上不肯为眼前这位天蓬元帅作陪练,虽说他风度翩翩又大名鼎鼎。而那天蓬元帅本不将此宫女放在眼里,没想到对方竟来如此一出,再加上自己吃醉了酒,不免恼羞成怒起来。他伸手推了推她,随手又胡乱地抓了她的衣襟,但是问题来了,那一把恰恰抓在了她的胸前部位。

不仅如此,被激怒的天蓬元帅还一呶嘴,竟然拱倒了斗牛宫。据说,他还随口吃了几口斗牛宫旁边的菜园里鲜嫩多汁的灵芝菜。他是想以用来解渴,醒酒醉;但他这一下不免闯下了大祸。

这菜园子就在斗牛宫里,它是王母娘娘的心爱的菜园子,这“灵芝菜“也是她老人家亲自种下的心爱之物。那“灵芝菜”不是一般的生长在田间地头的普通菜蔬,它是吸着宇宙万物之精华,集日月天地之灵气,那些人间烟火从不熏染,自小就长在天庭里,天天听听天天籁之音,也总不免有点娇滴滴起来。菜生得如花般好看,婀娜多姿,那菜叶大如车轮,从远处看,亭亭如华盖。这样的高级天庭蔬菜,现在竟被鲁莽的天蓬元帅给糟蹋了,这怎么得了呢?

而看门狗目睹这一切,它远远地狂吠不止。


5

倘若这看门狗不狂吠,倒也就没事了,但这恶犬偏偏极喜挑事。说起这条恶犬倒是有一些来历。

那看门狗原是一条地面上的野狗,专门搬弄是非,横行霸道,狂吠乱咬。于是,便得了口吃症。偏它又生得面目狰狞,生性凶残,是一条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狗。它原来在地面上一遇事就暴跳如雷,一些小动物为此都怕这条恶犬,因而躲得远远的。

但这样一来,此恶犬便更是飞扬跋扈。一日,它竟想与狮子和老虎斗起法来。那狮子和老虎为避免尴尬,不愿意与一条赖皮狗咬来咬去,斗来斗去,怕是一旦传扬开去,被其它动物嗤笑。

但这条赖皮狗以为他们都惧怕自己了,它思忖道:“笨蛋,枉为动物豪杰。”于是,好斗的它,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有些豪情万丈的意思。它一路西行,想去找自己的近亲藏獒,想与它来搏斗一翻,以便能扬名天下。那藏獒听说,山下来了一条狗,虽是一条出名的恶犬,但他也提不起半点兴趣。“嘿嘿“两下冷笑,吩咐道:“早早将山门关了吧。”由于对此提不起半点兴趣,藏獒就洗洗睡了。

这样一来,那恶犬更是自鸣不凡起来,它独自蹿到昆仑山上,高声骂起藏獒来。

这一切刚好被天兵听到。天兵正好在昆仑山上巡逻,一瞧是这条恶犬,便将它捉住。

那恶犬不知天高地厚,竟骂起天兵来。为了它不再搬弄是非,多嘴多舌,天兵将它的半条舌头割掉。那天,昆仑山半坡的雪随即崩塌。

原来,恶犬被割掉的半条大舌头,鲜血淋漓,而此血偏又剧毒,一滴下去,能化掉一大片雪山。那时轰隆隆地竟将昆仑山上的雪被融化不少。

恶犬被天兵带到天庭。它跪着众多天神面前,一面诉苦一面哭泣起来。它的半条舌头已被天兵割掉,它的口气更加含混不清。此恶犬平日常惹事生非,现在它双肩高耸,两眼暴突,脊梁上拱,弓背,塌腰,耷拉着脑袋,看上去真.是一条丧家之犬。

但不知为什么,后来,此恶犬竟被王母娘娘收下,成了王母娘娘菜园子里的一条看门狗。不过,收留此犬,当年天上意见不一,但或许是此犬运气不错,或许是它走了什么后门,总之,这条凶暴又说话含混不清的丧家之犬,竟当起了王母娘娘座椅下的差使。这是一段公案,故在此自不必说清了。


6

那看门狗一路急急地跑到王母娘娘座前,便将天蓬元帅糟蹋天庭菜园子之事,如此这般,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彼时,王母娘娘正的吃灵芝茶。忽听得那口齿含糊不清的看门狗来传报,就知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一见它,气不打一处来:“口吃狗头,你不会将话说得清楚一些?”。

这条口吃狗头在娘娘的座椅下,摇尾乞怜起来。

她问道:“口吃狗头,照你说,如何处置?”

这条口吃狗头激动得快哭出声来。它的口齿听起来,竟不那么含糊了。它一 一例举了以往违反者的处罚。比如,当年,那孙猴子偷吃了王母娘娘果园里的仙桃,就被打压了500年;那万圣公主盗取了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全家几乎被灭;那个傻里傻气的沙僧,打碎了王母娘娘的琉璃盏,被贬下凡间,不仅如此,每隔七天,还要给他来一次万箭穿胸的酷刑,这是日常要提醒提醒他的。

王母娘娘端起了茶杯,她喝了一小口灵芝茶之后,思忖道:“嘿嘿,这条口吃狗头果真凶残。“她冷笑一声,说道,”现在是临到天蓬元帅的时候了,嘿嘿……就凭你是天蓬元帅,可免了罪孽么?“她将茶杯重重放下,高喊:“来人,起驾。”


7

难怪,那天大家都不敢言语。更让天蓬元帅伤心的是,自己在天庭服务多年,许多昔日的老同事,都是自己朋友圈里的好哥们好朋友,他们平时没事情时,聊得火热,风花雪月地东拉西扯,那天却个个默然,呆立着,不说话。自己想想也知道,他们都是害怕王母娘娘,而不敢出面为自己大胆求情,就连那玉帝大人,也坐在龙椅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乜斜着眼睛,偷偷瞄她的脸色行事。

后来,唯有太白金星挺身而出,为他说了一些话,动了玉帝的恻隐之心,已给他从轻发落了。不料,王母娘娘也来了,且气呼呼地坐在一边,瞧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正气头上,她的嘴唇也因激动而显得樱红。她时不时咝咝地吃着她爱吃的灵芝茶,以降火气。

玉帝一时也拿不定注意。从轻发落是不可能了。心想:“天蓬元帅啊,你真是多嘴。“

这时候,玉帝也不太可能给闯下大祸的天蓬元帅免于处罚。后来,斟酌再三,天庭又贴出通报,一致决定:一是对天蓬元帅免于处死(这点是看在太白金星的面子上);二是受罚800铜锤(由玉帝当众责罚他);三是革去神仙爵位,将其贬下凡间,投入猪胎。

从此,天上那一位英俊的天蓬元帅不见了,而地上却多了一头猪。它生着尖尖的大嘴巴,硕大的笨脑袋,肥头大耳,呼哧呼哧地总是在我们镇上的犄角旮旯啃东啃西,没有了半点曾经的神仙风度。

有时,王母娘娘在天庭踱着方步,低头俯视人间时,看到曾经风姿俊朗,大名鼎鼎的天蓬元帅,竟变得这副模样了,也不免要笑出声来,她想:“这条口吃狗头果然凶残啊,不过,看我的菜园子,倒是一块好料。”。

已有了点神通的口吃狗头,听着王母娘娘的话,心领神会,摇尾乞怜。


8

我对猪说:“你当时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呢?“

“怎么辩解?“猪说,”再说,我如何辩得了呢?我就说,我当时真的没有去调戏嫦娥姑娘。上面信我么?还有那条口吃狗头,真是可恶之极。“

我想想也倒确乎如此,有些事情,难以为自己辩解清楚的。神仙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芸芸众生呢。

月光下载我而来的那条乌篷船独独自在小镇渡口随微风横着,不远处有几只水鸟冷不丁振翅掠过了河面。夜已深了。

猪已沉沉睡去。但愿他今晚能做个好梦,梦回自己重回天庭。

另外,今晚故乡的月色,也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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