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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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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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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熟了

秋天里,从小镇徒步回家,站在桥上四处张望,目光被一户农家院子如画般的美景吸引住了:一棵只剩下几片叶子的柿子树上,挂满了小红灯笼似的柿子,红红的柿子映在灰白色的墙壁上,那种美感直觉是哪位大师笔下的写意。

默默观赏良久,忽然想起齐白石老先生留下的许多幅“柿柿如意”的国画,齐老画过各色柿子,有青、绿、橙、红。因为在民间柿子有“事事如意”的寓意,齐老画的柿子,有孩童般的天真意趣。他喜欢把柿子与小动物、蔬菜放在一起画。比如《柿子螳螂》《鼠趣图》《丝瓜柿子》《柿子白菜》等等,柿子置身其中,或幽默风趣,或拙朴生动,浑然天成,画家一颗有趣的灵魂跃然纸上。

村子里的人们曾经称柿子树为吊红,想想也有道理,它是在树枝上吊着红的。小时候,老家的柿子品种差,几乎都是毛柿子,不管多红多熟,依然是涩涩的,吃在嘴里舌头会变厚,厚得拖不动。为了消除柿子的涩味,农人多在采下后放罐子里闷上一段时日;或者在柿子蒂上“点”上洋灰放几天,这样,柿子容易熟,也好去皮,味道会变得好一些。

刚结柿子的时候,柿叶丰满厚实,满树泛着青碧光亮,浓浓绿意遮蔽包裹了枯褐的枝桠,这时柿子树就像一位丰满的少妇,而结满柿子的柿子树又仿佛一位成熟的孕妇了。浓密的树叶遮挡住了太阳灼热的目光,在树下营造出一片阴凉。有一年初秋,我站在柿树下,仰头看着一树绿叶和一只只青柿子,叹息什么时候柿子才能吃,母亲听了,笑道:“又嘴馋了?看见吗,等河边芦花白了,院子里的鸡冠花和菊花开了,柿子也就熟了。”

其实,儿时的我每年都是能吃上一回柿子的,因为我的表舅家有一棵大柿子树,而且品种好,每年秋天都会送一些给我家。表舅送来的柿子还透着青黄色,母亲便在每只柿子上点上洋灰,放在一个木桶里,又在上面盖一件旧棉衣,过上一个星期左右,看熟透了再拿出来分给我们。我哪里等得及,不过三两天就会偷偷掀开木桶上的棉衣,为柿子们一个个“把脉”,拿在手上看看,握在手心捏捏,递到鼻尖闻闻,可它们却一点不懂我的心思,仍然冷脸相迎。有几次我实在等不及了,将半生的柿子塞进嘴里,我的舌头一下子被涩得抽不动了,真相便在母亲面前暴露无遗。

成熟的柿子不仅好吃,也好看,圆圆的,红红的,通体亮亮的,摸上去柔软如水。轻轻地撕开皮,嘬一口,那满满的甜几乎融化了我。那是怎样的一种甜呢? 人在饥饿的的时候,什么食物都是好的,在这个时候,柿子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了,它比山芋绵软,比蔗糖细腻,可能比蜂蜜还要好几分呢。那种甜不但富有质感,还有着悠长的韵味,它调动了我的味蕾,吮一口,内心里便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和惬意。

“遥看一树凌霜叶,好似衰颜醉里红”,记忆里的柿子始终是美妙的,点点滴滴回忆就像一首意境优美的诗,让人情不自禁地踮脚张望,但而今却有些寥落和寂寞了。

搬到小镇住以后,老家两棵柿子树还在,虽然已经是老树了,每年秋天依然会结出不少柿子来。到时候父亲总是提醒我,柿子熟了,已经有鸟儿在偷吃了。我总是说最近比较忙,你如果有工夫,就先采摘下来送给邻居们吃吃吧。直到老父去世。现在想来,这里面有老父亲盼我回家,多在家里待待的意思呀,而自己因为年轻,全然没有领悟老人的心思。

洲白芦花吐,园红柿叶稀。长沙卑湿地,九月未成衣。”又是柿子成熟的季节,满树柿子渲染得树上的叶子也红了,秋风过处,删繁就简、果繁叶稀,一树柿子露着笑脸,似在向行人致意,或是在向这个季节虔诚地献礼。柿子又红了,可是今天,还有谁呼唤我回家采柿子吃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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