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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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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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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绿

春天来了,大地上的绿色渐渐浓了。春天的绿意中带着娇羞的浅黄,仿佛一掐就会滴下嫩生生的汁水来。

农历二月的一天,城里朋友老陈带他的孙子来我家作客。

老陈写过诗,说起话来常带着诗情。八岁的小陈更是个灵动活泼的孩子,具有城里孩子浪漫性格,顽皮可爱。老陈一来到我家,全然不顾早春野地里凛冽的风,硬是要到田野上走走。看到地里的麦苗,老陈和小陈也要蹲下身子看一看,摸一摸,小陈说那是红的(刚转青的麦苗还带点红);遇到油菜地,他要摘片叶子拿到鼻子底下嗅嗅,说那是灰的(返青的油菜还真有点灰色);就连刚钻出地面的野草小陈也要凑上去观察老半天,并用他的小手抓取叶尖上的小水滴,说那是玉珠。老陈直咂舌:“这乡村,切,这乡村!你好福气,有房子在这里。”我笑笑说:“住这里又能怎么样,我怎么没什么感觉呢?”“你呀,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正说着,只听小陈在不远处嚷道:“爷爷,快来看,这里有一对蝴蝶。”说着追了过去。蝴蝶也来赶早,才二月的天它就出来了。我们也尾随了孩子沿着田间小径一直走去。

在小路的尽头,是一汪小池塘。水塘去年刚冲洗过,池塘里的水清碧见底,空气里充溢着新泥土的气息,水塘上流动着一层薄薄的雾霭。老陈走近水边,弯腰从池里掬出一捧水来,突然,他孩子般地嚷起来:“你看这水好奇怪呢。”我听他说得新鲜,也如他般地掬水,那水捧出水面不一会就从指缝间漏光了,沾在手上是凉丝丝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异样。“感觉出来了么?”老陈问。“冷!”我说。老陈笑了起来:“你来看”,他示范着说:“这水在河里是深绿色,可是捧出水面却变成浅绿色了,当你再把它放回到水中就又变深了,这不奇怪么?”我终于看了出来,的确,那水是会变色的,在池中是一种绿,到了手里就又变成另一种绿。不过,我明白那是经冬后初入春时内河里所特有水色。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老陈见我不以为然,不由摇着头叹道:“可惜呀可惜,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个黄鹂鸣翠柳”,孩子的童稚声吸引了我们,抬眼望去,原来,他的情绪又被河边的几棵柳树抓去了,树上正有一对小鸟在枝桠间翻飞、啁啾,惹得孩子一时“诗”兴大发。老陈望着柳枝,眼神几乎有些发呆,我拍了他一下笑道:“怎么,想做诗?”老陈摇摇头,指着柳枝感叹着说:“你看这枝条上的新芽,你能轻率地说它是绿么,你又能说它是黄么,抑或是其它什么颜色?老夫有诗题不得!”

我们正说着,小陈那边又有了新的发现:“爷爷,你快看,这里有一墙小灯笼呢。”孩子充满了稚气的声音,引得老陈连忙跟了过去,原来小陈已经走到我家老屋的西墙下,指着一墙的爬山虎藤蔓称奇。

已经有点沧桑模样的老屋,沉浸在一片盎然的绿意中,显得低声下气。爬满爬山虎藤蔓的西墙面果然有些壮观,尤其是爬山虎枝头上爆出的新芽,红红的如同节日灯一般,在早晨的阳光下给人熠熠生辉的感觉,惹得老陈和小陈又来了“诗兴”,老陈称这是“墙上春色”。我说:“你们可真是一对诗人咧。”老陈并不理我,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诗的意境里。沉吟了好一会,老陈忽然问我:“你说乡村二月里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我怔怔地看定他,不待我回答,一旁的孩子已经嚷道:“绿!”老陈欣喜地抚摸着孩子的头说:“不错。”过一会又加重语气说:“不过,你要知道这可是农民伯伯用双手创造出来的呢!”

野外的风渐渐变得尖厉起来,带着一阵阵哨音,我拉老陈回家,他却不肯,意犹未尽地立在旷野的风中,面对原野,似对我又好像自言自语:“你知道我现在想起什么吗?我想起了朱自清的散文《绿》,记得那里面有这样的句子——那醉人的绿呀,……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抚摸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你了。我送你一个名字,我从此叫你女儿绿,好么!”

老陈的声音轻轻的,是有若无,完全融入早春的风中,好像也变成了那湿漉漉的颜色,令我也跟着生出种种遐想。

“女儿绿”,多么美好的名字!我不由得为老陈的发现赞叹。

第二天,老陈临回家前跟我相约,来年的二月还要来我家。明年,这绿该又是一番什么景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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