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清香

六月的乡村，处处弥漫着栀子花香。花香中，我忽然想起妻子送栀子花的往事来。

夏天的一个清晨，妻子利用上班前的一点时间在小院里忙碌着，一股清香飘了过来，原来是妻子手里捧回一捧栀子花。那都是些她刚刚从树上摘下的，刚离开母体的花朵上面沾着湿漉漉的露珠，变得更加清丽可人。

妻子把花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对我说：“我要上班了，你把它们分分，给几家送送。”不用吩咐我也知道，这些事情肯定是我的，妻子她要去学校了。

爱花是妻子的天性。在我家的小院里，种有不少的花草，什么月季、菊花、石榴等等，那都是妻子的手笔，但妻子最喜欢的还是这株栀子花，我知道这是因为那些月季、菊花之类不便送人，唯有栀子花可以用来馈赠，邻里之间人们还有登门索要的习惯。

栀子花在苏中乡下是很受礼遇的一种花，尽管月季、菊花在这里也很普遍，但是，这些花大概是因为没有人佩戴的缘故，因此，并没有栀子花这样受人青睐。栀子花每年被女子们隆重地佩戴着，年轻的姑娘、媳妇们喜欢把它们戴在黑发间，老年人则常常将栀子花别在胸前的衣襟上，戴出一身的清香，也戴出一身鲜亮。

每年的六、七月间，整个乡间几乎都被栀子花的香味浸淫着。

我将妻子采回来的栀子一束束分好，并用透明的方便袋包装起来，你还别说，这时的栀子花色彩的确迷人，栀子花绿绿的花柄衬托着洁白的花冠，白绿相间，白是洁雅的白，绿是鲜亮的绿，白者白得氤氲，绿色青翠欲滴，就那色彩中亦透出一阵阵香气。我首先拿出一份送给邻家的婶子，我每年都要先送给她的。婶子看我到来，她的脸就先笑成了一朵花儿：“哎呀，大侄子又给我送花来了，年年都给我们送花。啊，这个香啊！”婶子把花贴在鼻子上拼命地嗅着，这时，我发现她家的一只小瓶子里已经养着几朵栀子花了，婶子见我看花瓶，忙说：“是西场上的徐嫂送的呢。”“哦，老徐家也有栀子花了？”婶子说：“嗨，你忘了，她不是前年和我一起从你们家搬回了一株小栀子的嘛，今年就开了，她就给我送来了几朵。可惜我搬回来的那一株没能栽活。”婶子不无遗憾地说。

接下来，我又一家接一家地分别往下送，邻里的几个人家，有几户有了自己的栀子花树，当然那花树苗都是从我家搬回去的，因此，我们家倒仿佛成了这个庄子上栀子花的娘家了。

送花路上，我恰好遇上老徐的妻子，见她的手上也捧着栀子花。我说：“也在给人家送花呀！“她笑着说：“可不是，学着你们呢。你又送花了？”我说：“你怎么知道？”她也笑道：“怎么知道，一走近你不就知道了，一身的花香！”徐嫂的一句话，给我提了个醒，令我蓦然想起“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那句古谚来。

原来，我这一路平平淡淡地走来，不经意间居然留下了一路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