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蛋汤

山东尤其是临沂的饲料厂多，伟达公司就是众多小饲料厂中的一个。08年我代表OEM委托方在厂里工作，在厂里食堂搭伙。

伟达的工人都是当地农村的大哥、大叔、大爷们。他们不仅能吃苦而且特别会节省，一门心思就想着赚钱。这也无可厚非，他们离开家，住在厂区内比工棚还简单的宿舍里，整天闻着臭烘烘的动物性饲料原料的气味，衣食简单，还不是图的能养家糊口，能给儿子盖好房子后娶儿媳妇，得孙子。不过，也有个别的大爷，家里有好几十万存款，依然还在这里奋斗着。山东人就是勤劳，特别是临沂人，村子里，除了种地，差不多家家都有副业：养殖的、废旧分类处理的、办小作坊的、开厂子的等等。要不就去给别人打工，总之，找不到闲人，老太太们也骑着个三轮到处拾荒。要是老太太和老大爷共坐一辆三轮车，骑手一定是老太太，老大爷在车厢里或坐或卧休息着。这和海南老大爷只坐茶馆，不劳作且又要耍爷们派头的性质并不完全一样，而是山东老大爷做体力活太累了。

食堂里无论早、中、晚餐，每顿只有馒头、煎饼、面条三者其中之一，早餐助餐的是白开水，中餐或晚餐有一锅汤，如果吃面条，菜就煮在面汤里。这汤以豆腐汤、白菜汤最为频繁。一天中午，我照例第一个走进食堂，一边刷碗一边问煮汤的大爷今天喝啥汤？大爷回答说：“地蛋汤。”我没听清第一个字，兴奋地对大爷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开荤做蛋汤了。”大爷笑笑没回答。等我坐在餐桌旁，一边啃煎饼，一边急切地等待时，大爷端上来一大铁盆汤，我在清澈的汤底明明白白地看见铺着一层土豆块。我顿时明白了——地蛋做的汤。

我叫他煮汤的大爷，而不是叫他师傅，是因为他老人家只会煮汤，说白了就是把加有菜的一大锅水烧开。不用说炒菜，就是用电饭煲煮饭他都不会。他煮面条一定不等面漂起来就关火，让面泡熟，说“nong”的面粗些，看得起货。馒头和煎饼是专业的加工店送来的，买来的大葱、辣椒、萝卜、生菜等不需要他加工，工人自己拿了，洗净裹在煎饼或馒头里直接吃。

煮汤大爷是工人师傅们自己请来的，厂里老板不包吃，只提供场地做饭。工人们为了能多拿钱回家，自己控制每人每天伙食费在3元左右。这是2008年，工人装、卸车的工钱是每吨3元，钱来得不易啊.。2000年我在湖北一个光缆厂工作，工人的装卸费是每吨5元。1997年我在上海打工，免费工作餐是三荤两素10元的标准。除了地方不同，可能还有行业差距吧。饲料里要用到80面粉，就是占20%的麸皮粉的那种。因为采购量大，所以价格比粮店里的白面要便宜一半以上。工人们经常来从仓库买些去加工面条，说这样的面更香、更有营养。

第一次生吃蔬菜是刚到临沂时，伟达厂的于老板请我们去本镇一个农家乐吃饭。这个农家乐占地较大，林子里喂着许多鸡。我们四个人点了两只鸡。除了一大锅鸡，就是一大盆洗净的蔬菜，有生菜、辣椒、萝卜条、黄瓜段、大葱段。当我夹起生菜准备放到鸡汤锅里煮时，生菜被于老板截走了，直接放到嘴里开始嚼起来。我也放了一小片生菜叶到口里，嚼烂了但没有吞下去。还好，萝卜是碧绿甘甜的那种，黄瓜也嘎嘣嘎嘣地脆。起初，天天和工人师傅们在一起嚼馒头、啃煎饼，就是适应不了生菜、生葱、生蒜和生辣椒，便秘、结肠是自然的啦。吃惯了肉食油荤的我，在五天没有上大号后，不得不去医院灌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