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嘴

汪葆夫

张铁嘴是青龙镇的算卦先生，算卦人在江湖上是混饭吃的小人物，但张铁嘴却不同，他在方圆百里负有盛名，尤其青龙镇的人，有了难决的事，总乐意听从他的建议。

那时候，青龙镇有个富商霍志达，常年累月带着船队，沿着老河转至大运河，再辗转到苏杭一带做生意，生意做的很大。霍志达有一个小妾名叫浅秋，生得容貌俊美，乖巧伶俐，很得霍志达的钟爱。但霍志达的母亲霍张氏却不待见她。

这天，浅秋坐在室内，正掰着手指数算霍志达出门的日子，突然，门前响起唢呐声，跟着三眼枪、炮仗齐鸣。这是谁家办喜事？浅秋刚要出门观看，忽然几个大汉闯进来，不由分说揪着她就往外拖。浅秋大惊，直了腔高呼：“来人呐，救命啊！”婆婆就站在门外，婆婆冷冷地说：“恭喜你啊小蹄子，今天是你大婚的喜日，可要开开心心的哟，今后，跟着马屠户好好过日子！”

浅秋明白了，原来趁志达不在，婆婆把她卖给了马屠户。她奋力挣扎着：“你不能这样啊，志达回家，你怎么向他交代？我是至死不从的！”

马屠户满脸横肉：“今天恐怕由不了你！”

浅秋急中生智，高喊：“我们去问问张铁嘴吧，他说怎样就怎样。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大家只好来到张铁嘴的算命馆，可惜张铁嘴出门了，只有小徒弟张顺在家。浅秋心里着急，随手抓起桌上的折扇，敲打桌子，吼叫：“你师傅哪里去了！”不想折扇扇面脱落下来，浅秋连忙又把扇面套回去，连连向张顺赔不是。

张顺这时灵光一闪，想起前不久镇子里财主张大富来找师傅算卦的情景。张大富的女儿跟着长工私奔了，张大富火急火燎地赶来，用折扇敲击着桌子求问师傅，扇面脱落下来。师傅说：“骨肉分离，这是天意，由她吧。”

张顺就对浅秋说：“我也会算卦，我看你的卦象，骨肉分离，这是天意，听天由命吧。”

马屠户和几个壮汉像抓小鸡一样把浅秋捉去，塞进花轿。

不一会儿，张铁嘴回来了，张顺得意地把自己为浅秋算卦的事讲给师傅听，以为师傅会夸赞他。谁知，张铁嘴听了却脸色铁青，反手给了张顺一巴掌，怒道：“算错了，赶快去给人家道歉！给人家说，这卦象是说骨肉暂时分离，霍志达不久就会回家。”

张顺非常委屈，但不敢违背师命，连忙去追赶娶亲的队伍。众人听说张铁嘴发了话，没奈何，只得取消了这场婚礼，霍张氏也把得手的银子退给了马屠户。

事后，张顺禁不住请教师傅，一样的卦象，为什么会有两样的判词？张铁嘴微微一笑：“孩子，记住，卦象也大不过天道和良心啊！”